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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我不喜欢男人抽烟。”

  “我知道。”陈焕这两天已经习惯了抽烟,刚刚不自觉地又想抽了。

  “我更不喜欢你抽烟。”许亦菡轻淡地说。

  “……”陈焕忽地抬起头望着许亦菡,眼中透着柔光。

  “我更更不喜欢你在我面前抽烟……”听许亦菡这样说,陈焕的心突然一滞,随之许亦菡又说,“那样很呛人的,很难受,知道吗?也不为别人考虑考虑。”陈焕紧缩的心刹那间松懈了,方才还沉浸在其中的美好瞬间土崩瓦解。

  陈焕以为许亦菡关心他,担心他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原来,事实不是那样。

  “说说,想跟我聊什么?”许亦菡说。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那个约定吗?”陈焕问。

  约定?是的,他们曾经的约定。那个被岁月洗练后变得风轻云淡,甚至是被遗忘在角落的约定。

  被陈焕这么一说,许亦菡全部记起。

  “记不得了。”许亦菡背着自己的心说。

  “你说……”

  “别说了,陈焕。再提那些事有什么意义吗?”许亦菡阻止陈焕说下去。

  她答应过他的,怎会忘记,她是怀着怎么的心情去答应的,他知道吗?那是段痛苦的记忆。

  大四下学期,当林源告诉许亦菡要跟别人订婚的消息时,她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如针尖刺入胸膛,尖锐的疼几乎贯穿全身。她一直都在等他说爱她,等他说让她跟他在一起,可偏偏事实并没有遂她的愿,那个她爱的男人即将成为别人的新郎,而她被抛弃在一个人的荒野上。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许亦菡有好几天都闷闷不乐,陷在悲伤的情绪里不能自拔。这些日子里,陈焕一直陪在她身边,跟往常一样,不同的是,他的笑容要比平时多,他的笑话也增加了不少,好像他就是个幽默大王。他跟许亦菡讲各种各样的笑话,并且还会伴上一些搞笑的动作,可是,无论陈焕怎么做,许亦菡的脸上始终不会露出愉悦的笑容,只是淡淡一笑,像是敷衍了事。

  有些伤,不是用笑话就能治愈的,它们无处安放,只能在心底溃烂。

  在这些伤恣肆蔓延的时候,在那个月亮的清辉洒落一地的夜晚,许亦菡跟陈焕走在校园里,陈焕的话忽然变得少起来,两个人静静地走着。

  很多时候,许亦菡倒是希望陈焕能像此刻这样,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不说话,这就够了。

  一排排的路灯下,投射下许亦菡被拉长的影子,都说影子是另外一个自己,可是此时许亦菡看着自己暗寂的黑影,心底却是愈发的凉。

  “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走走。”许亦菡对身旁的陈焕说。

  “回去没事做。”不是没事做,而是想陪着她,陈焕不想让她一个人默默地去承受心里的苦痛。

  “你说……”许亦菡垂下眼眸,看着路灯的倒影,“什么是幸福?”

  “幸福……”陈焕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嘴角微微上扬,什么是幸福?很多人都想知道,也有很多人都在问,可是又有谁能给幸福一个准确的定义?陈焕沉思了一会儿,仰头望着黑丝绒般的夜空,夜空中缀着点点星光,接着看向许亦菡,“我觉得,我现在能跟你并排一起走,能陪在你的身边就是幸福。”

  陈焕说的许亦菡并不太明白,她不会知道,能陪在爱的人身边也是一种幸福,他们不需要甜言蜜语,不需要拥抱,更不需要亲吻,只要静静地陪伴着对方就好。

  “你的幸福可真简单。”许亦菡在陈焕没有讲笑话的情况下轻笑起来。

  “那你怎么认为?”陈焕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话题,迅速地接上话。

  “我的幸福……”许亦菡看着夜色,迟疑片刻说,“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陈焕听到许亦菡的回答并没有半分的惊疑,很多人都这么想,谁不想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呢?陈焕看着许亦菡,她秀美的脸庞上掠过一丝迷茫,眼睛里凝聚着几日里来的忧伤。

  “林源要跟杨晓悠订婚的事已经是现实了,你整天将自己埋在那样的情绪中有什么意思呢?”陈焕想激一下许亦菡敏感的神经,能够让她清醒过来,可是许亦菡看起来像个没有情感的木偶,眼睛痴痴地看着远方。

  “你说得没错,幸福就是和爱的人在一起,但是你必须要知道,他不是你要的幸福。”陈焕轻轻地扳过许亦菡的肩,被凉意浸蚀的夜里,他触摸到了许亦菡衣服上些微的凉意,并且感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动,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怜惜与疼爱,语气变得柔缓,“不要去想那些不快乐的事情了,你要相信,你也会得到你要的幸福,而且你一定要比他幸福,活得更好,像你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被别人看笑话,在背后说你‘别看许亦菡平时很坚强,其实她脆弱着呢,为了一个……’”

  “你别说了,请你别说了!”许亦菡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打断陈焕的话,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颤音,她慢慢地蹲了下来,双手不由得环住自己的膝盖,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入。

  陈焕看不到她的脸,却看到她颤抖的肩膀,这样的她像极了一个身心受伤的孩子,试图想让自己埋进一个没有悲伤的地方,可是埋得越深眼前的黑暗也就越多,直至看不到一丝光亮,她迷失了自己,像个在黑暗里乱跑的迷路小孩。

  月亮的清辉笼罩着许亦菡,显得她的背影更加的落寞,她喃喃地说:“他是我要的幸福……”

  第四十四章 曾经的约定

  夜格外的静谧,近处只有几个同学的低语声,匆匆地扫过耳旁,随即又被耳边的风声掩盖,陈焕没有听清许亦菡的话,他蹲到了她的身旁,自顾自地说:“虎牙妹,在爱情里,爱你的和你爱的,你知道该选哪个吗?”

  许亦菡没有说话,肩膀却还在微微颤抖,头更深地埋进了膝盖里。陈焕举起自己的右手想抱住她,可他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中,停滞了好一会儿都没动一下,他微蹙起眉头,直到他看到许亦菡作势要抬起头的时候,才猛然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然而,许亦菡并没有抬起头,她问陈焕:“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个?”

  “很多人都认为应该要选择爱自己的,那样才会幸福,才不至于自己付出太多而得不到回报。”陈焕缓缓说道,“而你刚刚问的问题显得有些多余,我们朋友也好些年了吧,我该如何选择你应该知道。”

  “你会选你爱的?”许亦菡终于抬起了头,隐隐可以看见她略红的眼圈。

  “你不也是?”陈焕苦涩地弯起嘴角。

  “可是追不回来了……”许亦菡低低地说,声音中带有几分哀伤。

  “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我也不想。”

  “你却这么做了。”

  “没办法的事,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许亦菡转头看向陈焕,眼眸里一片晶亮,像投映了耀眼的星子。

  “都多少天了,你还陷在那样的情绪里,你这样做伤害不到任何人,伤害到的只会是你自己。”其实,伤害到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守候在她身边的他。

  “我知道。”这个道理许亦菡又何尝不懂,可是当所有的坚持和希望全数破灭时,就如同她心头熄灭了一盏灯,余下黑暗。

  “所以,你要走出来。”

  “我努力了。”

  “看着我……”陈焕定定地看着许亦菡,“告诉我,你要忘记那些不快乐。”

  “……”许亦菡眼中有流转的伤。

  “亦菡,为了林源你可以如此难过,可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陈焕终于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无法再掩藏在心里。他看着自己爱的女孩为了别人而伤心难过,心里的痛比她还要深,然而他从来都没跟她提起过。她爱林源,这个他知道,但是他不会放弃她,可又有谁知道他这样的不放弃需要承担多少的苦楚。

  “对不起。”许亦菡微微侧转过头。

  “不,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如果……”陈焕顿了顿说,“如果你心里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就让我来给你带来快乐,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怎么样?”他的声音里带了些欢愉,他期盼着她的回答。

  “……”许亦菡仍旧不看陈焕,陈焕只看到她乌黑的发丝在若隐若现的灯光下发出柔亮的光芒。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可是你知道一个道理吗,忘记痛苦最好的办法是投入新的温暖里,也就是将你的情感进行转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牺牲一下。”陈焕看到许亦菡转头看向自己,嘴角不禁弯起好看的弧度,拍拍自己的肩膀,“喏,可以借你靠一靠,放心,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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