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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女人是不能拒绝的,男人看中谁,给了银子就可以带去……萝伊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

  不!一声呐喊从她喉咙里喷涌出来,她以为会听到尖叫,可嘴巴,却只无声地张合了两下。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如此恐惧。

  头,无力地斜靠在墙上,长发半垂在脸前。男人们一时间只是看热闹一样放肆地打量着她,并无人上前。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疯狂地默念着——不会的,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不会感兴趣的!罗尔,罗尔一定已经出来找她了!

  由她出现引起的小小骚动,很快平息了下来,人们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女人们身上。

  一个大腹便便的臃肿老男人走上前,来回打量了好几番,便盯住一个方向,在侍从的陪伴下踱了上来。几人走到她无法看到的地方后,只听“哐”的一声,似乎什么沉重的东西被丢到了地上,四周一片惊叹声。

  她尽量侧头看去,片刻后,一个娇小的女孩侧脸通红地跟在那男人身后,走了下去。手中,费力地提着一只沉甸甸的袋子。

  她的心越来越冷,突然想起什么,努力抬起眼,急切地扫视着围观的众人。远处的人群和刚才一样蠕动着,似乎又有马车在挤进来。萝伊!萝伊在哪里!如果萝伊看到她……

  这时,又有一个瘦小的猥琐男子走上前来,一只干瘦的手中捧着什么,她定睛一看,竟是两块碎银!与此同时,周围的人们也爆发出一阵讥笑。

  男子却毫不在意,捏着银子,几乎在每个女人身前都停留一下,猥琐地弯下身,眯起小眼仔细打量。阿米妮斯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用余光透过头发的缝隙偷看着。

  那男人向这边走来,一直走到她身旁的女子面前才站定,似乎觉得满意,略微弯腰,伸出了那只攥着碎银的手。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身边的女人不情愿地动了一下,准备站起。

  就在这时,那男人尖利的目光突然转向她,刚好和她的目光相对!她一惊,急忙垂下眼睛,心立刻砰砰跳起来。

  男人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一番,犹豫了一下,突然伸手过来。

  垂在脸前的头发,被一把拨开了!额前顿时清爽起来。心却狂跳着,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受惊的双眸清楚地看到那双小眼一亮!周围也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异国血统啊。真少见!”

  “好像是东方人!”

  “我刚才怎么没看到,可惜了……”

  猥琐男人似乎也听到了议论,咧开了嘴,眼里闪着光,一步跨到她面前!

  不……不!她心里绝望地呐喊着,嘴巴却只微微张了一下。身体无力地倚靠着墙壁,可是知觉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灵敏——剧烈的心跳、因恐惧而冰冷的指尖,甚至,一滴冷汗滑过肌肤的痕迹。

  “哐当!”

  两块碎银,落在了她身前。

  男人愣了一下,旋即看看她瘫软的身体,又捡起了银子,嘿嘿笑了两声,将它们塞进她的手里。粗糙粘腻的手掌在她手背上蹭了两下,就毫不顾忌地将那只手捏住。紧接着,整个身体都凑了过来,一只手搂上了她瘫软的腰间。

  众目睽睽之下,身体被强迫拉起,软软靠在了那男人怀里。一股难闻的异味窜入鼻腔,阿米妮斯只觉得一阵窒息。

  心跳几乎停止,大脑一片空白,微张的嘴唇开始颤栗,冰冷的指尖微微颤抖,喉咙里竟然模糊地迸发出呜声!

  不!她不要被这个男人——罗尔!

  “快看呐!那是!”

  “天哪!”

  四周突然哗的一声,嘈杂声猛然变大,众人的注意力似乎一下子被吸引到旁边!

  “竟然是神官大人!”

  神……她猛然一震,心跳蓦然加快,急忙抬眼。所有的人都已经转向侧面。

  “神官大人怎么会来这里?”

  “看啊!神官大人居然没坐马车!”

  话音一落,人们都争先恐后地踮起脚。正准备抱她离开的猥琐男人也激动得加重了呼吸。她被一股大力拥着向前踉跄两步,跟着那男人转了过去——不远处,奥布莱恩正端坐在马上,身后跟着一队侍从,缓缓向神庙这边行进。

  那熟悉的身影一映入眼帘,喉头立刻涌上一阵激动,她微张着口,双眼激动地盯着前面,奥布莱恩!看这边!快啊!

  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唤,奥布莱恩果然径直向神庙门口而来!

  “真是神官大人!他可从没来过坐庙礼啊!”

  “神官大人是来挑人的吗?”

  “如果哪个女子被他挑中了……天呐……”

  “神婚!是神婚!我巴比伦已经几十年没有过了!”不知什么人的一声高呼,人群立时沸腾起来!庙前裹着花头巾的那群女子,激动得个个面色绯红!

  人们的议论悉数传入阿米妮斯耳中,神婚?可犹疑只片刻便飞到了九霄云外,激动的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清晰无比:她,得救了。

  随着那个清瘦的身影越来越近,鼎沸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人们的狂热,在面对那身黑袍时,变成了彻底的敬畏和肃穆。

  在他前行的方向上,众人畏惧地向后退避,和刚才争先恐后地向前拥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之前熙熙攘攘连只脚也插不进去的人群,此刻,竟如自动分流的潮水一般向两边涌动,在他的马前,生生辟开了一条路,一条延伸到庙前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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