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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一个男人胸膛微微起伏着,一看清室内情形,立刻面色大惊,几步冲到了床边,口中失声吼道:“阿米妮斯!”

  她一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形,顿时呆住,喉咙蓦地涌上一阵异样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分辨,熟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那双慌乱的黑眸纠集着震惊和愤怒,似乎要喷出火来。

  大手急切地抚上了她的脸颊,“怎么了……”他的声音竟似乎有些颤抖,下一秒却又恢复了沉稳,猛然放开她腾地站起,面色阴沉得可怕,“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被下了药,混在坐庙的女子之中。”那个声音淡然道,似乎完全事不关己。“刚喝了解药,但现在还是不能听、不能说、不能动。”

  什么?她吃惊地看向奥布莱恩,不对……他明知她是可以听到的啊!

  “什么……”罗尔失声吼出,不敢相信地低头看着她,嗓音竟低沉得有些发颤,“还……能不能恢复?”

  “殿下放心,到了晚间定会恢复如常。”

  他的神色略微放松,可仍紧紧凝视着她,眼中一片痛心,将她无力的手攥进自己的大手里。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细微的汗珠上。手中的热力让她全身似乎都温暖起来。

  “我冲到维鲁斯神庙,人们说有个女人被你带走……”那嗓音顿了一下,压低了些。“神官,你找到她的时候……”

  奥布莱恩似乎了然。“她还在神庙内。”

  身边的男子紧绷的肌肉似乎稍微放松,将她手握得更紧。

  可是,等等,当时的情形……不对……一个念头突然闪过,阿米妮斯忽然又看向神官,眼神中充满了犹疑。

  为什么,奥布莱恩当时不是在神庙周围四处寻找,而是径直走进坐庙的女子之中去救她?换言之,他,应该只知道她走散在神庙周围而已,怎么会知道她是被绑去坐庙?

  “我才刚决定让她扮演伊丝塔尔,她就被下药送来坐庙!”罗尔面色阴沉得可怕。

  扮演?她一愣,见奥布莱恩面无表情地淡淡道:“恐怕正是因为这个。”

  “是……那个犹太女人?”罗尔嗓音低沉,一阵怒意几乎让他低吼出来,“没有王妃,她就想来填补这个位置?”

  犹太……是在说奥莉侧妃?她似乎有些明白过来,被握住的手明显感到一紧,罗尔的声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但没有证据!而且犹太国……奥布莱恩,阿米妮斯被下的什么药?”

  “是亚美尼亚山区流传出的古方,听说……是给那时献祭和陪葬的奴隶使用的。所幸,神殿留存有此方的记载,我才能配的出解药。”

  献祭和陪葬?想到自己身体的症状,她不由一阵寒意。

  “给献祭和陪葬的奴隶!”被罗尔握住的那只手,霎时被攥得生疼,那声音几乎咬牙切齿,“如果让我抓到了证据,我一定……”

  清冷的声音静默了片刻,开口道:“殿下,你让我找的东西,已经又找到了一些。明日我便派人送入宫去。”

  “很好。把全国的都给我收集过来!”

  “没想到,殿下竟让我这个大神官,耗占卜之力来寻找东西。”奥布莱恩状似随意地淡淡道。

  只见罗尔停住片刻,低头凝望她,目光中有什么在闪动,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我,愿意耗尽任何力量。”身下的马车有规律地摇晃着,缓缓行进。车帘关得严严实实,将大部分阳光隔绝在外。

  为了避免尴尬,她早在上车前就闭上了眼。或许是认为她真的睡着了,他自上车以来就没有放手。她也就只能无奈地保持着被抱上车的姿势——整个躯体像团棉花般,软软地半坐在他怀里。头,舒适地放在他的臂弯处,鼻尖不时轻蹭到那强有力的肌肉。

  略微阴暗的空间里,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异常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终于支撑不住,给她作枕头的臂弯终于动了一动。然后另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揽住她的脖颈,小心地将她的头挪到他肩上。

  两人的脸瞬间贴近,她甚至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气息喷到自己的下巴上。她心里一慌,本能地想动,可使出的力气依旧如石牛入海一般,消失在肌肉末梢。

  心,莫名地加快了速度。她只能继续紧紧闭着眼,祈祷着他不会做什么。

  不能动、不能看,可感觉似乎越发地敏锐起来。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细细注视的目光、近在咫尺的呼吸。双颊似乎被那热度感染得有些发烫。灼热的视线和气息,让她几乎坚持不住伪装。

  与此同时,他的呼吸也变得没那么平稳,声音渐渐有些粗重起来。那气息,仿佛犹豫了许久,终于经不住诱惑,开始小心翼翼地靠近。

  她顿时紧张起来。全身不自觉地开始用力,可身体却丝毫不受控制,仍旧软绵绵地依靠着他,毫无抵抗的,任由那两片火热的源头贴近。

  心,从来没有跳得这样猛烈。明明呼吸在加快,可缺氧的感觉却几乎令她窒息。一阵头晕目眩,全部的官能似乎都集中到了唇上,睫毛仿佛就要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那源头却似乎困难地顿了一下,停在了与她双唇只差毫厘的地方。他,似乎在斗争中微喘着,热气直接窜入她的口鼻。整个胸腔,瞬间都充满了他的气息。

  只不过片刻,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难捱。几秒钟后,她终于感到他长出了一口气,缓慢而坚定地退了回去。

  混乱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一些,氧气似乎一下涌了回来,她拼命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可这时抱着她的双臂却仿佛不甘似的,忽然开始用力,将她的身体箍得发疼,紧紧贴住那个火热的身躯。

  许久,都未曾松开。

  注释:

  25、坐庙:巴比伦的坐庙礼,堪称最为奇异的宗教习俗之一。希罗多德记载说,巴比伦居民中的每一位女性,一生中必有一次到维鲁司神庙行坐庙礼。坐庙的那天,巴比伦的男子,不论老少、美丑都竞相乘坐马车来到庙里。这些人衣着华贵,仆从如云,他们来的目的,一方面是炫耀财富,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与坐庙的女子寻欢作乐。坐庙的女子,都用花头巾把头裹住,坐成一排,供游客观赏、挑选。一旦选中,就可以离开神庙,与选中她的男子交欢。游客选中她时,一般要给一些银子放在她怀里,并且要说一句:“愿爱神祝福你。”不管银子多少,女子都不能拒绝。给银子的如果有多个男子,就按给钱的先后顺序,由先给的挑走。而经过这个仪式后,任何人再想同她交欢,给多少钱都无法获得她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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