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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你别一脸的不相信。我做过调查,如果我化了妆,搭公共汽车时,会有人主动让座;去超市买东西,会有人主动让我排到他前面去;去饭店吃饭,服务员的笑容都会多些,要是男服务员,还主动给我优惠。要是我不化妆,去搭公共汽车有时连车门都挤不上去,去超市买东西我前面就有人插队,去饭店吃饭服务员端菜过来都是哐一声扔到桌上。”

  “哈哈……”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觉得很好笑,可这就是事实。”她淡淡地说。

  14

  吃过饭,周游让李小青到楼下船舱里休息。她刚走下去,就觉得狭窄、逼仄,小小的空间里堆满了东西,有煤气灶、煤气罐、泡沫箱、塑料桶等,一张小木板床被这些东西围得严严实实的。她想起来时乘的那条船,船舱比这大多了,但她没有像来时那样挑剔,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下来。刚刚饭吃到一半,她就觉得有点儿头晕想吐,现在感觉越来越明显了。她赶紧闭上眼睛,想用睡觉摆脱晕船的感觉。

  浪在不知不觉中大了起来,船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李小青还没有睡着,头越来越晕,胃也像突然活过来了似的,左扭右翻折腾不停,她觉得胸闷、心跳加快,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随着海浪一下下地向喉咙冲刺。她赶紧大口吞咽口水,想把它们咽下去,喉咙里却像塞了一大团棉花,连口水也吞不下去。

  上次坐船,她是吃了晕船药的,这次什么预防措施都没采取,和晕船的感觉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亲密接触。

  海浪一个接一个,她用手紧紧地抓住床板边缘,想让身体静止下来,可根本没办法保持平衡,胃里似乎扭成了一团,有一大堆东西逼近喉咙,蓄势待发。她把注意力集中到海浪上,算计着下一次摇晃什么时候到来,头越来越晕,神志却似乎越来越清醒。

  随着一个大浪袭来,她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赶紧坐起来用手擦嘴巴,没想刚擦干净嘴巴,哇地又来了一下,胃和喉咙火辣辣地烧得难受,眼泪也冒了出来。

  她再也不能在这舱里待下去了,拼尽全力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楼上走。

  刚走到上面,她看见周游站在操作台边岿然不动,好像一点儿都不难受。她又嫉妒又恼怒,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下来,气喘吁吁地问他:“有没有药啊?”

  他回过头,看她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竟然笑着说:“我从来不需要吃药,真不好意思。”

  “你……”她看着他的笑容,觉得他肯定是在故意捉弄自己!她气得正要骂,话还未出口,又是一阵狂吐。

  “你要吐到外面去吐,别把地板搞脏了!”他皱着眉头。

  没人性!她含着眼泪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面走去。

  “哎——”他在她身后喊道。

  她却不理不睬,往甲板上走去。她刚走出去,就有一个浪头拍到甲板上,猛烈的海风夹着水珠,扑了她一头一脸。她被吹乱了头发,吹疼了脸颊,像喝醉酒一样在甲板上摇晃。她深深呼吸着又冷又湿的空气,头脑似乎清醒了很多,也没那么晕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已经布满灰云,海面也变成了灰暗一片,小船在惊涛骇浪中跌宕起伏。她紧紧抓住栏杆,生怕一不小心被晃出去,她的挎包就是这样丢掉的。

  “回来!回来!”他把脸探出舱门,大声叫她。

  她却怄气般不理睬他,迎向大风大浪,有种气吞河山的悲壮感。况且站在甲板上晕船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她才不要回去受苦呢。

  “回来!你回来——”他不厌其烦地叫着她。

  她依然不理睬,不料他走出来一把拉住她,硬是把她拉了回去。

  “你干吗?”她摸着被他握疼的手臂,气势汹汹地道。

  “台风要来了,你想被风刮到海里去吗?!”他恶狠狠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

  “不是明天才来吗?”她疑惑不解。

  “知道什么是台风吗?台风!它不是你家养的一条狗!它是台风!”他冲她喊道。

  “台风……和狗有什么关系?”她更加不明白了。

  他差点儿没气晕过去,板着脸不说话,专心开船。

  “喂,你说啊,台风不是明天才来吗?”她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回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有没有脑子啊?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雨,结果没下,你是不是也要追着天气预报问个不停啊?”

  “可是……你不是渔民吗?渔民对台风应该很熟悉吧?”

  “所以我警告过你,不要来!”

  “切——现在看来,这台风也一般嘛,不过就是风大了一点儿!”

  他不搭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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