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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他故意看了她一眼,才慢条斯理地说:“那倒是,你现在这样确实影响市容。”

  “那你还不赶快把钱给我!”她不以为耻,反而趁机要挟。

  “你不吃早餐了?”他说。

  “我现在这样哪里还有胃口?”

  “那你把脸对着我,我就能有胃口?”

  她一听,便把脸转了过去,说:“行了吧?赶快吃!”

  他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把手上咬了半截的糕点放下,用纸巾擦擦手,站起来说:“走吧。”

  她回过头惊讶地问:“吃完了?”

  “被你搞得没有食欲了。”他打趣她。

  “那真对不起了。”她说得一本正经。

  他看看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不悦。他有点儿纳闷,问道:“真心话?”

  “什么真心话?”她满眼迷茫。

  他看着她的眼睛,却只说:“走吧。”

  她便欢欣鼓舞地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两人一出酒店,才感觉到外面的风还很大。街道上空荡荡的,几乎没有行人,偶尔开过去的汽车都小心翼翼的,四只轮子粘住路面,不敢造次。

  他们好不容易才拦到一辆出租车,他坐前面,她坐后面。关车门的时候,她使了半天劲,也没赢过强风,最后是他走出去帮她关上的。

  “谢谢。”她对他说。

  “叫你吃早餐,非不听。”他说。

  “嘿嘿。”她难堪地一笑。

  车子开了半天,才到商场门口。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扫了几眼,发现他钱包里的卡很多,纸币却没几张。

  两人下了车,走进商场。商场虽然照常营业,却门可罗雀。他们一走进去,几乎抓住了所有售货员的目光。什么叫稀客?这就叫稀客。只见他一身渔民打扮,她则套着老太太的衣服,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像来大商场购物的主儿。售货员的目光里便多了很多内容,甚至有好事者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你把钱借给我,我自己去买就行了。”她对他说。

  “你知道我的密码吗?”他问她。

  “不知道。”她不明就里。

  “那就走吧。”他继续往前走。

  她摸不着头脑,只得跟在他后面。

  他走到最近的化妆品柜台前,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请问你需要什么?”一个浓妆艳抹的售货员走过来,看他的目光里饱含不屑与轻蔑。

  他不语,看着李小青。李小青赶紧走到柜台前。

  售货员看了看李小青,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脸上似笑非笑,说:“你需要什么?”

  “粉底液都有哪些?”李小青问。

  售货员把一瓶最小、最便宜的粉底液依依不舍地拿出来,紧紧盯住李小青的举动。

  李小青把瓶盖打开,挤了一点儿出来,那褐色液体停在手指头上,宛如一枚亮晶晶的石子。她马上对售货员说:“还有吗?”然后用纸巾擦掉指头上的液体。

  售货员又拿出一瓶放在桌子上。

  李小青再次倒出一点儿液体,置放于手指上,然后再次对售货员说:“还有吗?”

  售货员眼睛里的眼白明显增多了,问:“你想要什么样的?”

  李小青对那眼白视而不见,说:“要挤出来,不能在手指上面停留,马上滴下来那种。”

  售货员嗤之以鼻,“你要的是水,不是粉底液!”

  李小青面不改色地说:“我就要最稀的那种粉底液,你拿出来。”

  售货员瞪了李小青一眼,然后从柜台上拿了一瓶最贵的放到李小青面前,挑衅地说:“这个最好,像你这种暗疮、色斑、黑眼圈的问题肌肤,最好选择这种不透明的覆盖型粉底。这种粉底不仅遮盖力强,防水性和持久性也不错,新款,498元。”

  李小青把瓶子接过来,依然挤了一滴到指头上,液体果然不像刚刚那样静止不动,而是开始往下流动,但流得比较缓慢。

  “这个也不是很好,还有更好的吗?”她淡然自若地说。

  售货员明显被激怒了,一把夺回瓶子,说:“这就是最好的!一看你就不像懂的,更不像要买东西的。”

  “哎,我怎么不懂?我用过的粉底液不下十个牌子。我不买东西来这里跟你浪费什么口水?”她也不甘示弱。

  “十个牌子,地摊货什么牌子没有?瞧你这张脸,就知道用的什么货色!没钱买就别来这里丢人!”售货员一脸鄙夷地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她怒了,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时,周游突然开口了,“把你这里所有的粉底液都给我包起来!”

  售货员和李小青同时惊诧地望向他。

  “看什么?快包啊!”他一脸不容置疑的威严。

  售货员既纳闷又不悦,但只能乖乖照做,把瓶子一个个摆到桌面上,然后开票。当她把长长的名单列出来,写上总额时,突然转怒为喜,得意洋洋地把票据甩到周游面前,假装热情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收银台,张扬地说:“请到那边去交——钱——”然后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李小青不禁一阵紧张,台上这七八瓶粉底液,少说也要两千块钱,周游这是……她赶紧上去拉他,小声劝阻道:“你别……”

  他却一甩手,把她撇到一边,径直走到收银台,把票据递上,然后刷卡付款,再转头回到柜台。前后不过两分钟。

  “怎么还没包起来?”他冷冷地责问售货员。

  售货员已经完全惊呆了,手忙脚乱地把所有瓶子塞到塑料袋里。

  “再套一个袋子。”他依然面无表情地说。

  售货员赶紧照做。

  “走。”他拎起袋子对在旁边发呆的李小青说。

  李小青赶紧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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