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富者(34)_123456网文网

三十四

　　“就是现在和我在一起的那老头儿。”

　　“对呀，大山子为他顶罪，他为什么不管？”

　　“我开始没想找他，老听大山子说他，老色鬼一个，我要是但凡有别的辙绝不找他。大山子根本不敢让他看见我，但他有一次还是看见了，那色样别提多烦人了。这回他见了我一口答应没问题，说正找人和主管副局长沟通，包在他身上，不用我操心了，还许诺大山子出来他会给大山子一笔补偿费。可我心里根本不踏实，大山子一天不出来我一天睡不着觉，我又给梁军打电话跟他说了。第二天也就是你回家那天，他说大山子很快就会出来了，但他让我去家里找他，说没什么问题，但有些话必须当面对我讲。我想麻烦他这么长时间不好意思拒绝就只好去了。”

　　曹莉说到这儿也把酒一口气喝光了。

　　“你家有烟吗？”姜鸣鸣问。

　　曹莉有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还会抽烟了？”

　　“刚会。”姜鸣鸣显得很平常。

　　曹莉起身拿来两盒烟和一个精致的金色打火机，“都是那老头儿的，你凑合抽吧。”

　　姜鸣鸣随便拿了一支点着后吸了两口，示意曹莉继续说。

　　“那天我一去，梁军就让我进了卧室，他说外面太乱，他给我倒了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开始都挺正常，他聊起了你，也聊起了你们的婚姻。他说跟你在一起他多么不自信，多么多么累，说你不是女人，而是一个摆设；他多想完全拥有你，可又多么无奈，可望不可及，还给我引用了一句歌词，什么真的好累，让他喝又不让他醉；又说每个人都认为你性感，都想接近甚至渴望占有你，可你其实是个性冷淡，你的外表和你的内心不是一回事。”

　　说到这里曹莉停了一下，姜鸣鸣面无表情地吸口烟，又喝口酒：“后来呢？”

　　“后来他过来强吻我，一边吻一边说其实他每次被你拒绝都会去找其他女人，他睡过的女人不下三十个。我问他为什么不和你离婚，他说他爱你，他跟其他女人睡觉就像上公共厕所，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

　　姜鸣鸣听到这儿忽然想吐，却吐不出来，她感觉一阵眩晕，一阵恶心。曹莉见状忙从冰箱里拿来一瓶苏打水递给她，她一气喝了近半瓶。

　　曹莉看看她，接着说：“他要跟我发生关系，我坚决不答应。他竟然掏出他那玩意儿说‘那你用手帮我放出来吧’，我也不干，他威胁我说要告诉你我勾引他，还说要让大山子挨打，甚至出不来……说实话，鸣鸣，我不是一个特保守的女人，更谈不上冰清玉洁，可我也不是一个非常烂的女人。如果不是为大山子我不会答应跟梁军见面，如果我不是你……如果我不认识你也许会跟他上床。可我，到底还是做了，做了我一生中最恶心、最难堪的一件事，我甚至觉得这比我被迫跟别的男人上床更……”

　　姜鸣鸣终于忍不住了，她飞快跑进卫生间，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她真想不到在这个宁静的下午，在这样幽雅的环境中，品着茶、喝着酒、吸着烟，却听了这么龌龊的一个故事。

　　天仿佛正塌下来，姜鸣鸣眼前的世界突然面目全非了。她曾崇尚人类的知识、智慧，她坚信人的精神不朽而肉体终将消亡。她鄙视那些徒有其表只依附男人生存的漂亮女人，她始终坚持独立自主、我行我素的生活方式，潜意识里不只是为自己，也是渴盼成为众多漂亮女性的一面旗帜。然而此时此地她却感到了自己的微弱和渺小，她也再没理由蔑视或是低看曹莉了，至少曹莉活得比自己真实，比自己透明，曹莉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也从不用刻意掩饰。她也为自己的抉择感到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摆脱了一个那么卑鄙、那么无耻的一个禽兽。她不禁想起离婚前和梁军的那次谈话。

　　那是姜鸣鸣和梁军冷战几个月后的一个夜晚。梁军那晚突然到来，推开姜鸣鸣的房门，当时姜鸣鸣正在看书，小诺已经睡熟了。梁军双腿跪在床前，两眼通红，流着泪用柔软和有些胆怯的声音说：“看在孩子的份上饶恕我好吗……难道我们快八年的婚姻不能抵偿我一刹那的……”“一刹那的情欲？”姜鸣鸣替他说了出来。姜鸣鸣的语调不够严厉也不够坚强，却多少流露出些许的困惑和哀伤。其实姜鸣鸣对未来有一股说不出的恐惧感，她天生是那种习惯过去害怕未来的女人，她一直对婚姻的维持当然不是因为幸福，她对梁军的依赖也当然不是因为爱情，通通分明只是囿于习惯，那一瞬间她甚至试图让这种习惯延续下去，而梁军一番欲盖弥彰的解释彻底激怒了她。

　　也许从姜鸣鸣语调里听出了希望，梁军往前蹭蹭说：“说实话，男人十个里有九个半都对老婆不忠，只是他们命好没被发现，或者是他们的老婆比你会装糊涂而已……”

　　“你出去！我永远不想看见你！”姜鸣鸣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怎么了？不刚好点吗？”梁军呆住了，姜鸣鸣从没这般发怒过。

　　“你让我感到厌恶！感到陌生！”姜鸣鸣毫不留情：“我可以原谅你一次出轨，但我不能容忍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生活！我们之间彻底结束啦！”

　　就这样，姜鸣鸣为她与梁军八年的婚姻画上了句号。可现在，她却忽然也对自己感到了陌生，那遥远、恐惧的未来和如今熟悉或不熟悉的已经发生了的一切忽地像一群怪兽张牙舞爪地交错闪现，让她悚然、震颤，不寒而栗。她蹲在地上，趴在马桶上拼命地狂吐不止，眼泪也不住流出，她不由自主地低声啜泣起来。

　　“行了，起来吧，我就知道你听了会这样。”不知什么时候武多多出现在姜鸣鸣身后：“出去喝口水，歇会儿。”武多多用怜惜和温存的语调说着并扶起姜鸣鸣走出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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