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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秦泰听得比较满意，他点了点头说：“记住，江山纺织厂已经成为市委市政府比较大的负担，出路只有一条：推入市场。如果无法盘活，只有一条路：破产。”

　　夏文理解秦书记的意图，夏文信心百倍地说：“秦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并按您的指示，在规定的时间内处理好江山纺织厂的工作。”

　　秦泰又点了点头说：“很好，这个任务完成好了，江山市委秘书长的位子就非你莫属了。”

　　夏文发自内心地说：“谢谢秦书记，我夏文绝不会忘记秦书记的栽培之恩。”

　　秦泰找夏文谈话持续了2个多小时，这是夏文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得到领导这样的重视。他在心里想，决不能辜负秦书记的希望，当他离开秦书记办公室的时候，仿佛看到天空有一种异样的色彩，大地也有一股别样的清新，整个人充满着无限的希望。

　　对江山纺织厂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制，这个消息早就像一阵飓风吹遍江山纺织厂的每个角落。干部职工早就人心惶惶，这些干部早就做好准备，在外面开小厂，做好下海前期的工作准备。江山纺织厂厂长康福声在一年前就在江山的西区开了一家涤纶有限公司，他利用江山纺织厂的一些技术、工艺等，与江山纺织厂的一些中层干部、技术员合股成立了凤凰涤纶有限公司。

　　所以，当夏文以江山市企业改制小组组长的身份出现在江山纺织厂时，这位早已做好准备的康福声厂长就心不惊肉不跳了。还说这是大势所趋，并组织各部门和中层干部、工人代表召开座谈会，统一思想，顾全大局。根据市委市政府的改革精神和通知，听从企业改制小组组长夏文的指挥，做好江山纺织厂方方面面的工作，为江山纺织厂站最后一班岗，上最后一个班。

　　夏文根据秦书记的精神，在秦书记为他搭起的改制舞台上，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

　　夏文一来到江山纺织厂，就通知人力资源部冻结人事变动，并按计划让财务部进行资产评估和财产审查，夏文认为这是最重要的两步棋。任何一家企业，人事和财务都是敏感问题，也是很容易出问题的部门，夏文当然要先控制这两个部门。

　　然后召集中层以上的干部不断地召开座谈会。

　　夏文是有备而来的，他在座谈会上，谈了几点要求和做法，他说：“江山纺织厂的改制工作，是市委市政府的工作重点，关系到江山的经济发展和工人的利益。所以我们的干部要考虑工厂的实际情况，统一思想，达成共识。市委市政府对江山纺织厂改制的基本思路是：一些长期在家不上班的职工一律解除劳动合同；一些长期病假在家不上班的职工，统一到指定医院体检，确实丧失劳动力的按江山市最低工资标准60%-80%发放生活保障金；在岗职工按男性50岁，女性40岁的年龄提前退休，转入托管，按一年平均工资的70%发放生活保障金；剩余的职工全部下岗按工龄的长短发给补偿金。这是市委市政府定的高压线。”

　　夏文的话音刚落，座谈会上就响起了各种议论声。确实，企业的改革，一旦改到自己的头上，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会跳起来，这也是人之常情。下岗对于一个工人来说是残酷的，特别是江山纺织厂这么多年搁浅在那里，就因为困难重重。困难在哪里？单单一点就让人头痛。由于江山纺织厂的特殊背景，它是一个有着五千多名干部职工的厂子，三十多年的历史，有的职工当中两代人、三代人都在江山纺织厂上班的，有一家子的，有亲戚关系的父子、兄妹、亲家。一旦下岗，就意味着全家丢掉饭碗的危险。如果一家三口、五口，下岗一个还有饭吃，全家三口、五口都下岗就要喝西北风了。尽管如此，一个负债累累的工厂，一个失去市场竞争力的工厂，不能因为怕工人下岗而不能破产啊！就是工厂不破产，也没有工资发啊！像这样的情况不是江山的问题，也不是江山纺织厂的问题，而是全国的问题。所以国家为什么又建立起再就业工程？就是为了弥补这一缺陷。

　　所以，在座谈会上议论声此起彼落的时候，甚至语调非常激愤的时候，夏文用很洪亮的声音说：“大家安静一下，我的话还没有讲完。”

　　一时，会议室恢复了宁静，大家都看着这位有点儿像古代钦差大臣一样的企业改制小组组长。夏文说：“江山纺织厂会不会破产，有没有可能盘活？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市委市政府说了算，要按目前市场的要求。能不能走出困境？这要具备几个条件：第一，引进社会资金，改进生产设备，改变经营方式；第二，让外资企业收购、兼并或重组，全体职工转换身份，竞争上岗；第三，职工集资成立股份公司。如果这三点能成立，那么我们的职工就有希望，可以与新的企业重新签订劳动合同，这一切都是按市场的运作方式进行的，不像以前吃大锅饭一样国家给包办，这是企业改制的核心问题。大家要清楚地看到，企业改制不是纯粹地让企业破产，也不是硬把企业卖给别人，更不是让广大职工下岗，丢了饭碗。而是改变经营方式，改变职工身份而已。所以改革就是要改变思想观念，这一点很重要。”

　　夏文的话让纺织厂的中层干部目瞪口呆。他们知道夏文是市委政策研究室干事，专门研究政策的，说起政策肯定一套一套的。他们认为夏文的话句句在理，这是大势所趋。秦书记到江山后就是推行企业改制，发展民营经济，把所有的东西都推入市场。江山纺织厂并不是第一家改制，也不是最后一家改制。在江山市，每一天都有新的公司成立，新的工厂开业。每一天也都有一些公司关门，工厂停产，这就是市场。做的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做不好就会被市场所淘汰。

　　其实，在江山纺织厂内，有两种不同的意见在争执。一种意见是广大工人们认为要想方设法救活工厂，能够救活工厂就等于救活大家，救活5000名工人，救活3000多个家庭。哪怕有人收购，有社会资产注入，只要能够盘活江山纺织厂，大家重新签订合同都没事，只要不下岗，有活干，有工资发就行。而另一种意见是领导干部持有的，他们都做了充分的退路准备。他们作为国有企业的干部，舒服惯了，不适应外资企业收购、兼并、重组。本来都是管别人的，兼并、重组后要竞聘上岗，被别人管，他们不干。他们认为：要么保持国有企业性质的优越性，要么就破产。再说他们早就做好下海的准备，在外面开起自己的公司、工厂。

　　所以有人说，有权有势的领导辞了工作就是下海，而无权无势的工人兄弟，丢了工作就是下岗，这是现实……

　　上任与上当

　　有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夏文以企业改制组长名义到江山纺织厂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虽然不算什么新官上任，但是他几乎是带着江山市委书记秦泰的圣旨，也使他感到威震山河。因此，他仅仅用了3个半月的时间，完成了第一批40岁女工和50岁男职工的清退转入托管的工作。同时也为长期在家没有上班的职工办理了解除劳动合同有关手续，这些人员占了江山纺织厂职工总数的三分之一，使5000多人的大厂一下子变成只有近3000人的纺织厂，减少1000多人。夏文信心百倍，他认为这是艰难的一步，也是企业改制成功的一步。

　　夏文现在等待的是企业资产评估清算后，对剩下的干部职工按工龄长短给予补偿金。在夏文的心中，他准备把江山纺织厂推入破产的行列，然后将江山纺织厂收回资产权，江山市委市政府作为房地产开发公开向社会拍卖土地。这样不但减轻了政府的负担，也彻底地甩开了这家让政府负担的厂子，而且还能够让江山纺织厂变成一群新的高楼大厦，为江山市增添新的色彩，只是江山纺织厂一夜之间成为历史。

　　然而，就在夏文沾沾自喜地构思蓝图之际，有人提出来收购江山纺织厂，并愿意注入1个亿资金，打造江山第一个纺织城。这一消息把夏文的思路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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