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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第二天,李家派人将冯老爷子送了回来,卢太太也跟着过来了,家里一时很是热闹。冯轩因受伤没有去公司,在家里睡着。大家吃过早餐,冯轩还没起来,魅冬向佣人使了个眼色,佣人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佣人出来了,脸上一片沮丧之色,悄悄地在魅冬耳边说了几句。无双因担心着冯轩的伤,自己又不好进去探询,便也走了过来,悄悄地问道:"冬子姐,发生了什么事?"

  佣人张大姐可怜兮兮地说:"士轩少爷不肯换药,碰都不让我碰,还把曹医生赶走了……"

  魅冬叹了一口气,向楼上望了一眼,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转头看见无双在一旁,忙好声好气地解释道,"他就是这个脾气,大约是心里不痛快,只是不肯去医院,又不肯换药,这伤口若是感染了怎么办呢?唉--"

  无双忽然想起冯轩那翻手一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对魅冬说:"冬子姐,不如让我去试试,想必他是嫌曹医生手重了,我去试试……"

  魅冬看了她一眼,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又黑又密,乌金似的眸子在睫毛底下忽闪着。魅冬心里不是滋味,但到底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

  张大姐带了无双上楼,刚打开房门便传来冯轩带着怒意的声音:"出去!我说了给我出去,你听不懂?"

  他脾气居然这样大,一时之间无双和张大姐呆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过了一会儿,张大姐开口说:"士轩少爷,是阮小姐。"

  冯轩头一回,看见无双尴尬地站在那里,一脸窘迫。

  他这才将声音放软,"你怎么来了?"

  无双说:"我进来看看你的伤口。"

  "进来吧。"

  无双走进去,将药箱放下来,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才对冯轩说:"你先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换药。"

  冯轩听话地将真丝睡衣褪了下去,无双却是低眉敛目不敢让自己乱看,轻轻地伸手揭开一层纱布。冯轩只觉得她下手极为轻软、柔和,他低下头来看,离得这样近,他终于可以看清楚她的眉眼。那样秀气的眉毛轻轻地拢着,睫毛下面是黑葡萄一般的眸子在闪烁跳跃,光滑如玉的脸庞,樱桃小嘴轻轻地抿了起来,冯轩看得认真仔细,大胆的目光一瞬不瞬。无双虽是没有抬头,可是渐渐地脖子却红了起来,心一慌,手不由得加重了,冯轩只觉得肩膀微微一痛,无双忙抬头紧张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冯轩看见她有几丝碎发散落下来,方才就是那几丝头发蹭到了他的胸口,微微有点儿麻痒,那时他很想替她拢回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愿意动了。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他本能地想要告诉她,不疼,可是也没有动,坐在那里看着她,精神恍惚着,眼神有点儿迷离。

  好一会儿,冯轩回过神来,伸出手想替她把头发挽到脑后去。门却忽然被打开了,卢太太和魅冬正站在门口,看见他们暧昧的样子,两人也回过头去,无双身子一僵,忙退后了几步。

  魅冬担心冯轩不肯换药,便带了卢太太想来瞧一瞧,不成想遇上了这样的场面。

  魅冬神色不自然地笑了笑。

  还是卢太太机灵,忙笑着说:"哎呀,冬子,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呢。"

  冯轩也不否认辩解,含糊地笑了一下,道:"你们怎么上来了?"

  "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口,药,已经换好了吧?"魅冬问道。

  "冬子姐,药已经换好了,那我先下去了。"说着无双慌慌张张地收拾了药箱,走了出去。

  卢太太暧昧的目光瞧着冯轩,笑了笑,对魅冬说:"我们也下去吧,差点儿忘了士轩从不缺人照顾,也不用我们眼巴巴地赶着来担心了。"

  魅冬对他点点头,吩咐道:"那我们都下去了,厨房里给你留了早餐,你一会儿下来记得去吃。"说着携了卢太太下楼去。

  一关上门,卢太太就哧哧地笑了起来,"冬子,我看这一回,这阮小姐是再也回不去了。"

  魅冬心事重重地回头看了一眼冯轩的房门。

  卢太太继续说:"我瞧士轩这个样子,恐怕不是逢场作戏。那天打麻将的时候,我就瞧出了端倪,倒料不到士轩这样看重她。那子弹不长眼睛,若是一个不小心,不就为了她把命给送了?这样对她,想必是不能叫她再回去的吧。"

  魅冬心事繁杂,只低低地应了一声,便先卢太太一步朝楼下匆匆走去。

  第二天午后,冯轩披了一件衣裳悠闲地坐在花园的秋千上,享受着微风青草的味道。

  无双拿了药箱,寻了来,要给他检查伤口。

  无双把东西打开来,微微弯着腰,仔细地给他敷药。

  花园里种着大片大片的玫瑰花,园艺师傅照顾得好,那花如火如荼地开着,散发着馥郁的香味,空气中还有树叶清新的味道,随着微风扑面而来。

  她太过入神,细细密密的呼吸扑在他肩膀的皮肤上,麻麻痒痒。冯轩头一低,便瞧见她滑腻如玉的双颊染起一片红晕。他心中一荡,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唇一贴上她的面颊,她忽然触电一样后退了好几步。慌乱之间,踩到了药箱,东西散落了一地,她又忙着去收拾。

  好不容易弄好了,站起来却忽然发现远处有一个人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无双的身子僵得更直了。

  冯轩不解地望过去,看见怀睿正站在远处。

  三个人都一动不动,无双负疚地低下头的时候,怀睿终于走了过来,手一伸,无双便被他抓住胳膊拉走了。

  无双哪里能料到他会这样做,身不由己地跟着他的力道走,一边慌乱地问:"怀睿,怀睿,你要把我拉到哪里去?"一边本能地回头望向了冯轩。

  冯轩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眉头连动都没动一下,眼睛却熠熠地看着无双。不知道为什么,无双心里忽然害怕起来,猛力挣脱怀睿的手,停下来。

  怀睿脸一沉,这时阮老在客厅门口正向怀睿招手,"怀睿,你怎么来了?"一边说一边走了出来。这几天新加坡下雨,他风湿病又犯了,便拄着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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