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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华雪峰安顿好刘贝拉,焦急地冲了下来。看见丛苇苍白的面孔和大滴大滴的汗珠,他吃了一惊,急忙拉过伊春,扛在肩膀上,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丛苇摇摇欲坠的身体。

  刚才,许戈飞黑着灯站在阳台上。华雪峰开门之后,摸索着打开灯,愣怔了片刻,直奔一间卧室,他没有看见许戈飞,而许戈飞却把他看了个一清二楚!当他将刘贝拉平放在床上,正准备返身下楼去接应丛苇的时候,刘贝拉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嘴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给我水!我要喝水!"华雪峰犹豫了片刻,看看刘贝拉干裂的嘴唇,只得去找水给她喝。

  这当口,许戈飞已经双眼冒火,飞快地离开阳台,向楼下冲去了。

  因此,他并不知道,丛苇跟许戈飞之间突然剑拔弩张,还以为她也是喝多了,酒劲上涌导致身体不适呢。

  "对不起,请你……走吧!"

  丛苇极力忍受着腹部剧烈的疼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着华雪峰摇了摇手。

  "我……我们能……能行。"

  华雪峰神色大异,不解地望着这个看上去极度虚弱,但却坚强地支撑着的女人,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一声不吭地扛着伊春,搀扶着丛苇爬上五楼。

  "丛,我不会妨碍你的,如果你确定不再需要我了,那我现在就可以离开。"把伊春安排好,给丛苇倒好一杯开水之后,华雪峰呆呆地望着丛苇,喃喃地说。

  "对不起,我……"

  "我走了,如果需要帮忙,请打我那个号码,从认识你那天起,那个号码就一直二十四小时开着。"

  华雪峰说完,神色黯然地转身离开了丛苇的家。

  丛苇没想到,莫怀卿会提前结束支教生活,回到蓝城大学,当了一名留校任教的教师,跟她成了一个学院里的同事!

  迪欧西餐厅。

  丛苇呆呆地望着对面的莫怀卿,八个多月没见面,莫怀卿的上唇已经长出了黑乎乎的短须,脸上的奶油味道已经消失怠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沉稳和成熟。

  莫怀卿悲喜交加地望着丛苇,伸出有力的大手,隔着桌子为丛苇扶平有些蓬乱的额发。

  "丛苇,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老天有眼,让我活着回到蓝城!"

  在莫怀卿简洁的叙述中,丛苇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进入汛期之后,云南省连续出现强降雨天气,造成多个地区山体自然滑坡。

  一天夜里,莫怀卿正坐在灯下,思念着远在蓝城的丛苇,想象着什么时候才能跟她见面。突然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他觉得非常奇怪,跑出房间一看,只见远处建立在山脚下的一处砖窑场,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冲垮,整个厂房浸泡在一片泥泞之中!

  风雨夹杂着雷电呼啸而来,让人心惊胆战。莫怀卿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时候,听见了砖窑场方向传来的凄厉的呼救声,他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风雨之中……

  小莫在抢险救灾中表现非常突出,身上多处受伤后仍然坚持救人,事后被当地政府与教育机关联合表彰。这样,他就提前结束了为期一年的支教生涯,回到了蓝城……

  "怀卿,你受苦了!"

  丛苇默默地倾听着小莫的叙述,眼角含着激动的泪花。她举起酒杯,轻轻跟小莫碰了碰。

  "来,为你的平安归来,干杯!"

  "丛苇,如果不是因为惦记你,我是不会同意提前回来的。可是,思念是一种无药可救的病,我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也挺想念你的……"

  丛苇羞怯地垂下头,摸着像被大火烘烤着一般的脸颊,胸膛中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一颗心像被人挖走了,没了着落。

  莫怀卿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心爱的女人,跟着餐厅柔媚的歌声低沉地哼唱着:"你让我爱你,爱得随心所欲,你的美丽,我爱得死心塌地,不曾分离。孤独的我在哪里孤寂,我早已忘记,让他随风去。我现在多么爱你,美丽的言语,把伤心统统抛弃,永不会想起,就算是爱情难免经历太多风和雨,就让它过去,从此以后,永不再分离。我用我爱你的力量,我用我爱你的欢畅,我给我自己爱你的方向……"

  "丛苇,这么巧啊?"伊春挽着韩令垒的胳膊,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看见丛苇,她有些惊讶、有些失措地愣了愣,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跑过来招呼道。

  "咦,是你们俩?"

  丛苇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伊春和韩令垒,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

  "这位是……"

  伊春目不转睛地望着莫怀卿,似乎被他的英俊所吸引。

  "他……是我们学院的新教师,小莫,莫怀卿。"丛苇只得敷衍了事地指着莫怀卿介绍道。

  "莫怀卿?他不是你的得意弟子加得力助手吗?什么时候成了同事啦?你们这是……"

  伊春疑惑地歪起脑袋,审视地望着面红耳赤、腼腆得手足无措的莫怀卿。片刻,又恍然大悟般地眨巴着眼睛,一脸坏笑地望向丛苇。

  "阿春,你过来一下。"

  丛苇看了一眼微笑不语的小莫,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丛苇,你好厉害,要么就不玩,玩就玩大的!这男孩好清纯!你眼力不错嘛。"伊春跟过来,一边回头冲着莫怀卿莫名其妙地坏笑,一边低声戏谑地对丛苇叫道。

  "少跟我来这一套吧阿春,你那点弯弯心眼儿,我还不知道?你别想歪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他刚从云南支教回来,我给他接风呢。"

  丛苇掩饰般地拧开水龙头,一边装做洗脸,一边从镜子里观察着伊春的反应。

  "丛苇,别在我面前装圣人啦,你的眼睛早就把你出卖了,什么普通的朋友啊?在我面前打什么马虎眼呢?依我看,这孩子不错,比我那个韩令垒强多了,一看就是很有内涵的小伙子,要是你跟他只是普通朋友,那我可就毫不客气啦!"伊春嘻嘻哈哈地在丛苇屁股上拍了一下,没正形地笑道。

  "贪得无厌!一个韩令垒还不够你消受吗?还要四处撒网!讨厌!"丛苇呼噜一把脸上的水珠,回头白了伊春一眼,嗔怪道。

  "怎么样?害怕了吧?还普通朋友呢,糊弄谁呀?不过你放心,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况且你丛大教授好不容易看上的人,就算是阿兰德龙那样的人物,我也绝对不会夺人所爱的!"

  "正经点儿好不好?阿春,你给我说实话,你那天说,我收到的那些百合玫瑰,都是许戈飞送的,是真的吗?他亲口告诉你的?"丛苇掏出纸巾,拍打着脸上的水珠,压低声音问道。

  "是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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