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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乘豪华客轮再游三峡

  按照我出发前与湖北旅游局的约定,我将在万县去赶搭当时在长江三峡上仅有的两艘豪华客轮之一的“扬子江乐园号”。但是由于我前一晚误了船,所以我一路都是在提心吊胆怕再误了回程的船。最后终于在天黑以前到达了万县码头。

  从重庆开出的豪华客轮“扬子江乐园号”,晚上就停靠在万县,我在这里上了船。第二天凌晨4点船再启航,以便赶在朝霞升起的时分过瞿塘峡。

  开船时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还没睡够,房间里的喇叭响起了轻音乐,接着播音员便来个“Morningcall”,提醒客人起床上甲板看风景。甲板上虽有全方位观景楼,可以挡风,但大部分乘客却涌到外面观看,以便看得更加真切。

  夔门真不愧是天下雄关,站在高高的甲板上,仍要抬头仰望才尽见它的雄姿。这时汽笛轰鸣壮行色,那回声在峡中回荡,又另有一番慑人气氛。

  吃过早餐,游客又回到观景楼,听导游小姐滔滔不绝地介绍两岸风景、名胜和神话传说。船到巫峡时,已是9点左右,那迷人的风光一清二楚地展现眼前,只教人仿似进入长长的画廊……

  上午10点,船靠巴东县。下一个节目是下船漂流神农溪。

  我们分乘4部豪华巴士翻山越岭,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便到达山顶,然后下车沿山间小路下山。山谷中山清水秀,云雾缭绕,年纪老迈或身体不好的人,纷纷出钱请山民抬花轿代步。轿夫轻轻地叫着号子,一路伴着我们走到山下神农溪上游的叶子坝。

  “豌豆角”木船可载十余位乘客,我们在这里乘船顺流漂下,时急时缓。水急时,船工不时跳下河去奋力护住船头,以免小船在激流中冲过险滩时撞到礁石,那种惊险镜头,看得我们手心出汗,幸好每次都可以化险为夷。水缓时,却又是另一番悠然的情景,我们一边欣赏峡中清幽的山水,一边听导游小姐唱山歌、讲故事。

  上岸在龙船村对岸的餐厅吃过午饭后,下午再上小船,漂出神农溪,从西壤口进入长江。大船驶过时激起的波浪使“豌豆角”上下颠簸,让人心惊之余更感到长江的浩大。

  回到巴东,登上“扬子江乐园号”时已是傍晚。晚餐后坐在彩灯闪烁的歌舞厅叹咖啡,窗外可望到江边山上那古老的巴东县城影影绰绰……

  这一天,仿似进入了时光隧道。船上豪华的享受与船下古朴的山野生活形成强烈的对比。

  豪华客轮从巴东起航,也是在凌晨4点多。清早来到秭归县,远远可以望到屈原祠,接着便是西陵峡让人目不暇接的风光、名胜。与前一天不同,这里云开雾散,阳光普照,尽显西陵峡壮观的气势。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未来三峡大坝的坝址,只见近处是开阔的江面,远处高高挂上云端的是黄牛峡赤色的岩壁。客轮驶出西陵峡,回头一望,但见南津关岩壁上刻着“三峡天下壮”几个大字,而在山顶上,还立着张飞擂鼓的塑像,又是另一种气派。

  过葛洲坝又是一趣。我们的船一驶进船闸,闸门关闭,闸内放水,船随着水位降低而渐渐沉入闸下,下闸门缓缓打开,我们的船与其他两艘巨轮依次驶出……

  在宜昌游览了半天,客轮又是半夜才起航,以便在清晨刚好驶到荆州(古称江陵)。为了让游客在最佳时间赶到最佳的景区观光,豪华客轮在行程上也煞费苦心。离开荆州,豪华客轮起航驶往武汉,眼看三峡之旅即将结束,船上为乘客举办了告别晚宴。船长带着各部部长穿着整齐的天蓝色呢子制服,头戴大檐帽,胸前佩着金色绶带,在宴会厅门前列队欢迎我们入席。次日一觉醒来,吃完早餐,武汉三镇已遥遥在望了。

  ※关于建设三峡大坝的“该与不该”

  在我去三峡采访后3个月,1992年2月,全国人大和政协开会。人大表决通过了修建三峡大坝的议案。长江三峡立刻成了全世界关注的焦点。三峡旅游热也兴起来了。那年10月我们推出《再见三峡》专辑。画报一上市就卖了个精光。连库存样书都没有了。我的题目“再见三峡!”还成为当地旅游公司招徕顾客的广告词。

  关于建设三峡大坝的“该与不该”的争论,至今仍不绝于耳。

  我当年采访时,大部分当地老百姓的意见是这样的:他们对建不建三峡大坝并不计较,他们只是希望中央无论建还是不建都早作个决定。当地政府才可以谋划自己发展生产的计划,国家才会投资,老百姓才有个盼头。否则,当地人被拖得越来越穷。

  从中央政府的角度来看,在长江三峡以下的长江中游的湖北、湖南和江西一带,古时候叫做“云梦泽”。这里曾是沼泽、湖泊众多的地方。就在不久前,湖北还被称作“千湖之省”。但随着大跃进时代的围湖造田,以前的溢洪区的人口数字不断膨胀。任何一届政府也承担不起因为没有修建三峡大坝,一旦大水来临,荆江大堤决口,造成尸横遍野,难民无数的责任。那受灾人口的级数是百万、千万的呀!

  广州《羊城晚报》的图片总监颜长江就是出生在湖北宜昌的三斗坪,那里正是三峡大坝的坝基基址所在地。他近年常回家乡拍摄长江三峡的变迁。从他的照片里,我看到:我当年拍摄的景观和人物现在都在变化、在消失,尤其是我拍的那期画报封面那庙河口的风光,大坝蓄水后,水位已升高到135米、156米、175米……位于大坝所在的庙南宽谷的西北口的庙河口是首当其冲被淹没的。我当年拍照时所站的那块近岸的礁石也早已沉入了江底。原来那个“诗廊”的长江三峡只能到我的照片和画册里去欣赏了。

  长江比我小二十来岁,他说他非常喜欢我的三峡照片,只恨自己晚生了几年,没有像我一样早点去拍三峡。那种淳朴娴静的山野气质和苍老动人的人文景观,现在是越来越少了。他总是约我去拍三峡,我虽然也跟他去过一次,但我更喜欢他近年拍的三峡。他对那里的沧桑巨变和人情世故比我有更多一重浓浓的乡愁。

  吴玛俐:“大陆的摄影,比台湾落后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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