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偏东(41)_张晓宣

四十一

　　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沙小红也回来了，令冯刚感到欣慰也有些酸楚的是，她的确不再理他，甚至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学会了抽烟，打扮也越来越前卫，并频繁地逃学过来这边。有两次她单独约了球子去她家，球子一回来就在众人面前炫耀她家里的凉拌羊肚丝、锅塌牛胸口如何好吃，她家里的黄色录像如何精彩刺激，甚至隐秽地暗示他们俩已经干过了。这一切让除了冯刚以外的其他人都羡慕不已。果然，小红和球子很快就确定了对象关系，整天吊着膀子在众人面前公然亲密，其程度远比以前白脸儿和丽丽之间那种拉拉扯扯式的亲密要过分许多。冯刚明白小红是故意这样来向自己示威，他也的确为此身心受挫非常难受，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在沙小红再次出现之前，冯刚也曾动过与她重归于好的念头，一方面是因为他从小到大从未遇到过有人会对他这么好，在他几次或明或暗地向丽丽表达好感均遭拒绝后，他的确想得过且过地抓住眼前的，毕竟沙小红从各个方面来说都非常优秀，已经是他可以拥有得到的又最值得炫耀的了。另外，自从和小红有过两次之后，他开始更多地被时常勃发的欲望折磨。每到那时，对沙小红肉体的眷恋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击碎他的全部理智。

　　可这念头他当时只是想想而已，并未付诸行动，连丽丽在得知他心意已决后也不再从中撮合，最终导致了现在的结果。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好的，这句话对冯刚来说不光适用于丽丽，同时也完全适用于沙小红，尤其当沙小红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扭动着曼妙身姿而投向别人的怀抱时，这种伤害就更让他感觉痛苦。流氓混子也是人，只是行为准则和表达方式与平常不同而已，所以歌德大叔那句“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的感言在这里同样精准，并不会因此逊色。

　　冯刚情爱上的两次失败让他成熟深沉了许多，烦恼和忧郁也更多地充斥在脑海里。幸好白天有那么多人陪着他，打架又是最彻底的发泄方式，他可以把所有多余的性欲、烦恼和忧郁都通过拳头和刀子很痛快地挥霍出去。

　　到了晚上，他几乎天天往丽丽家跑，只要条件允许，他都会赖在她那里待上一会儿。多数时都是没话找话，实在找不到话儿两个人就干坐一会儿。

　　又一个让他无法入眠的夜晚，在丽丽家的院子里……

　　“我发誓以后不会碰别的女的了，姐，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那是他最后一次涎起脸皮向丽丽表白，沙小红带给他的刺激已经有点让他急不可耐了。

　　“姐都和你说过几次了，你咋还是不理解姐呢？”丽丽微笑着说。那段时间她心情一直不错，彻底从白脸儿被抓的风波中走了出来。“等我们俩都长大些再说，行不？姐现在的确不想那些了，等以后有了感觉说不定都不用你说，姐可能比你都主动……”

　　冯刚听了这话很开心地笑了，与前几次丽丽含糊其词的回答不同，她的这段话让他拔凉拔凉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我会说话算数的，不信你就等着瞧！”冯刚兴奋得脸都红了。

　　“真的么？”丽丽语气很暧昧地说了句，并有些动情地冲他伸出手来。他老马识途般熟练地扎到她怀里，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听着她的心跳。

　　这种拥抱才是他来找她的主要目的，他已经像不可救药的吸毒者一样依赖上了，哪怕隔上几天她能给他来那么一下，也能当场消除他的一切烦恼和性的焦躁，更平添无穷勇气。

　　初秋的夜色，空灵而清澈，悠悠浮云掠影，习习醺风醉人。天上繁星闪耀，一颗颗流星心甘情愿地被吞噬淹没于浩渺中，留下闪亮的尾巴……

　　第十九章

　　几千年的人类历史揭示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那就是离开谁地球都照样转，生活还是会像刹车失灵一样一往无前。白脸儿被抓后只过了半年多，东大营就将其遗忘，没有任何影响地恢复正常。

　　白脸儿从前的几个兄弟曾张罗去监狱里看望他，来找过丽丽和冯刚他们。但丽丽当场拒绝了，还说了一些决绝的狠话，一向唯丽丽马首是瞻的冯刚他们也跟着百般推搪，最后成行的只有两个人。

　　这两人去到很远的地方探望白脸儿，回来说，他现在在监狱里混得很惨，伤痕累累，瘦得都像脱了一层皮一样。他哥老炮并没和他关在一起，而是留在市里的一座低级别监狱。可以想象，一个像白脸儿这样英俊的强奸犯在重犯云集的劳改监狱里会受到怎样的虐待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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