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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84]

　　上午一上班，张立走进了张镇办公室。张立虽然依旧挺拔着身腰，可气色明显地黯然，甚至有些憔悴，就象多日没睡醒的样子。那眼睛里也总是透出淡淡的哀怨和抑郁。张镇清楚，离婚的阴影和工作的压力，使这个女人的心神处于十分疲惫的状态。张立是想来找台长借钱发工资。

　　张立说，法治频道运行这两个月，总收入只有40万元，除了给台里交的外，剩余的钱不够发工资，职工埋怨；正常经费报销不了，眼看工作受影响。

　　法治频道的一切费用开支，全部来源于广告。张立心急如火，虽说一趟趟找柳建军施加压力，可柳建军也无奈，因为客户认为法治频道没多少观众，做广告没大效益，所以法治频道目前的广告价格十分低，数量也不怎么大。而主要原因就是法治频道的覆盖率很低。

　　目前法治频道只是通过一个50千瓦的发射机覆盖半径60公里，并通过有线电视传输到平川市区的不到八万个用户家中，覆盖率只占全市人口的30%，各县市基本看不到这个频道的节目。这样小的覆盖范围，自然影响力不大，广告价格和数量当然也上不去。

　　本来张镇和张立商议尽快采取措施解决覆盖率问题的，可一出周明春潘虹案子，接着出了设备风波，又出了酒店帐目真伪问题，又闹出了三轮车事件，张镇一时拿不出时间和精力考虑法治频道的扩大覆盖问题了。张镇明白法治频道的处境，看了张立借钱的请求报告，略微考虑了一下，就在报告上批了同意借款20万元。

　　张立有些焦急，说，光工资就近十七万啊！还是借30万吧。

　　张镇盯了张立脸一下，说，你们的工资上来就那么高，现在看来不行。得降低一下。随着效益的提高，工资再逐步提高吧。我看啊，前几个月，每月的工资总额先不要突破7万元。

　　张立说，那就比综合频道的人少了不少呀！那大家还干啊？！

　　张镇口气有些不乐，说，定的政策就是自负盈亏嘛！你们就挣了那点钱嘛！当然应该先少发嘛。以后广告上去了，工资比综合这边高了呢？要给大家讲透道理，要有点风险意识！创业精神！

　　张立没想到挨了台长一通批，知道再争也没用，就说，上个月的只好按开始定的工资额发下去了，重新调整得到下个月了。

　　张镇见张立一脸焦虑的样子，忽然笑了，说，我看你也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别急，沉住气！关键还是尽快解决覆盖问题！

　　张力立即说，对啊！覆盖不扩大，没人做广告！得赶紧跑各县啊！

　　张镇说，前段我实在没时间精力嘛！从下周开始，咱们俩挨县去跑！

　　张力一听，满脸欣喜，俊美的眼睛里流露出急迫而充满希望的光泽，才进门时的抑郁神情一扫而光。自离婚以来，她难得露出这样开心的笑容。情绪一兴奋，张立又挺直了腰，饱满的乳房在连衣裙下起伏着，青春朝气又在这个优雅的女人身上荡漾开来。张镇看了，也被张立的振奋情绪感染了，这一段来的郁闷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他此时望着张立的脸和眼，心里忽然涌动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柔意和惆怅。他感觉自己对这个女人动了爱意…

　　[85]

　　胡海三主持召开了市长办公会，第一个议题就是审计报告问题。待于局长报告完审计情况，胡海三望着4个副市长和秘书长问：大家对审计报告有什么意见？

　　审计报告事先都送了几个副市长和秘书长，都早看过了，都说审计的很严格，成果也不小，没什么意见。胡海三说，现在我们需要拿出对这些单位的处理意见，请大家发言吧。

　　大家相互看看，又都看着于局长。于局长只好朝胡海三看去。胡海三说，那就叫老于根据有关法规政纪提出处理意见吧。

　　于局长先声明：我只是根据法规和政纪提出参考意见，至于怎么处理，是政府领导的事情。然后就把准备好的针对各问题单位的处理意见念了一遍。

　　大家都默不作声了，小会议室一时寂静，听得清空调风口的冷气丝丝声。胡海三扫视着大家问：大家同意这样处理吗？

　　大家依旧不吭声，只顾呼呼喝水或看文件。胡海三明白，这几个副市长和这些单位有着扯不清的关系，有的是分管，有的是自己的老部下、老弟兄、老熟人在那里做一把，。当然谁都不希望和自己有染的关系被严肃处理。可都又不好先开口求情。因为违法违纪的事实摆那里了。胡海三喝了一口茶，口气和缓而无奈地说，审计出了这么多单位的问题，确实叫我们很吃惊。按说应该统统严肃处理！可有个问题啊，这些单位大都和群众利益联系着，我们真完全按法规整纪处理了，自然就对社会公开了。一公开出去，会造成怎么样的社会影响？群众会对我们市委、市政府怎么看？三讲教育、保先教育，我们都搞了，现在查出这么多问题来，上级怎么评价我们市？

　　大家都静静听着，点点头。胡海三见大家神态认真，继续说，处理单位，处分干部，这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为了纠正问题，改进工作。更重要的是，要考虑到我们市的开放发展声誉。自毁牌子不行吧！这些问题公开出去，谁还对我们平川信任啊？所以，我的观点，要着眼于大局，着眼于开放发展来确定处理分寸。

　　大家情绪活跃起来，都说胡市长的观点正确，都说应该维护平川形象和市委市政府威信，都说应该重在教育，重在纠正，都说应该给部门和干部改正错误的机会。这样一来，大家的态度自然明显倾向于从轻处理了。胡海三朝于局长一指，说，老于，若从轻处理，你看怎么个处理法？

　　于局长又掏出另外一份材料，分别把对各单位从轻处理的意见念了一遍。基本都是：上缴查出的资金，在政府系统内部给予通报批评，极个别单位的一把手给予警告或记过处分。胡海三又望着大家问：大家的意见呢？

　　大家又都喝水看文件，然后仰脸看着天花板，好象在思考。胡海三敲了敲小茶几，大家别愣着啊！是同意重呢还是赞成轻？

　　终于有一个副市长发言了，说，赞成轻处理。他这一说，大家纷纷表态同意从轻处理。秘书长记录下了大家意见，又看胡海三。因按常规，这事就算研究完了，然后进行下一个议题，由秘书长把有关的部门负责人叫进来。可胡海三一摆手，脸色一拉，说，我有点不同意见！

　　大家一楞，盯着胡海三。胡海三口气严肃地说，都从轻处理不行！我们市政府不能一点原则也不讲！还是要对个别的单位严肃处理！以体现政府维护法规政纪严肃性的态度！象这个公安局，借新组建防暴支队之机，一次就多购买小车30辆！还对办公楼搞豪华装修！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还有水利局，挪用工程款大搞宾馆！还有电视台，巧立名目，搞内部职称，擅自提高职工工资和奖金！大家看看，这样的单位应该不应该严肃处理？！

　　大家又都看起了天花板。胡海三看出大家各有心思，继续说，我的意见，对这三个单位，一是收缴问题款！二是建议市委对单位主要负责人降职调走！三是在报纸电视上公开报道。现在，请大家表决！

　　既然是市长办公会，自然实行的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胡海三见大家都不开口，神情阴沉起来，说，那我们一个个表态吧！他先指着平时和自己配合融洽的一个副市长说，你的意见？那副市长清了清嗓子，说，我同意老胡的意见！胡海三又一一指问。最后，只有一个和公安局长有老弟兄关系的副市长表示保留意见。胡海三朝秘书长一点，通过！给市委的处理报告，你组织办公室来写！秘书长应声是。胡海三一挥手，说，下一个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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