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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听说你最近经常陪妈妈去医院。”夏冬微微垂下眼眸衷心地道,“谢谢你。”

  何意轩没有说话,只是隔着烟雾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仿佛在期待什么,可又仿佛害怕她说出什么。

  “手术费的事我听林然说了。”夏冬抬头看向何意轩,“我想我自己还能负担得起。”

  母亲现在住的小房子如果卖掉的话,应该勉强够付医疗费,夏冬已经想好了,顶多以后自己出钱替她租一处房子住,这样总比拿何意轩的钱要好些。

  “用我的钱真的这么令你难堪?”何意轩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可是目光却隐隐带着悲哀。

  “意轩,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冬低声道。

  “夏冬……”何意轩伸手握紧她放在桌上的手指,“就算是我们都给对方一个机会吧。”

  他的面色沉郁,与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形象判若两人,这让夏冬的心中微微有些酸楚,被他握住的手因此没有抽出来。

  音乐声温柔地流泻,是一首久违的老歌,温暖的旋律让人的心莫名地变软。夏冬的默许让何意轩的目光渐渐温和下来,漂亮的深褐色眼眸中带着浅浅的温暖,清晰地映出夏冬的面容。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情了,以至于有些淡淡的迷醉。

  隔壁的房门突然发出巨大的响声,紧接着便是女人的哭泣和男人的说话声,夏冬与何意轩都蓦地一怔,相握的手一下子松了开来。

  有侍者快步走来的脚步声,还有人低声地劝解着什么,夏冬听得清清楚楚,那个说话的男人是程辉远,而与他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对自己百般刁难的苏晓晓。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一起?

  夏冬看了看何意轩,显然他也十分意外。

  “放开我!”苏晓晓似乎醉得厉害,推开门摇晃着走了出来,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脸上。

  程辉远大步上前拉住她,神情冷漠而严肃地低声道:“如果你还顾及一点脸面,现在马上跟我回去!”

  “我为什么要顾及你们的脸面?”苏晓晓推开他,冷笑着说,“你们在乎的就只有这些?”

  程辉远的脸色有些难看,“你知道我完全可以不必陪在你身边。”

  苏晓晓冷笑得更厉害,这让她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那你就不要陪啊,小舅舅!你的外甥女爱上了有妇之夫,又被甩了,你面子上过不去是不是?那就帮我啊,让他重新爱上我,这样我就名正言顺了……名正言顺……”她说着说着,表情由激动渐渐转为悲哀,直到重复着最后四个字时,已经变成了低低地哭泣。

  程辉远没有做声,只是看着苏晓晓的身体渐渐下滑,扶着桌子跪在地上。灯光斜照在他修长的身影上,只有脸隐藏在阴影里。

  这样的对话让夏冬既震惊又尴尬,仿佛偷窥了别人的隐私一般。虽然早就知道了苏晓晓的身份,可是从没想过她会是程辉远的外甥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对自己一次次的侮辱就找到了原因。

  不折不扣的人渣!夏冬冷冷地看着程辉远,心里忍不住骂道。

  “站起来!”程辉远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苏晓晓,他拉住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

  “舅……舅舅……”苏晓晓脸上泪痕未干,惊诧地看着他。

  程辉远没有说话,而是将她的身体转向窗户,正对着夏冬与何意轩所坐着的方向。

  这真是最糟糕的相遇,夏冬感觉头在隐隐作痛,转而看向何意轩时,发现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一会儿看看苏晓晓,一会儿又看向程辉远,深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看吧,男人们无情起来就是这个样子,夏冬嘲讽地想,转过了脸。

  “意轩……”苏晓晓怔怔地向前走了几步,继而又想起什么一般,猛地拂了拂脸上的头发,似乎是想让自己整洁些。

  何意轩看着她,眼睛似乎眯了眯,目光却没有柔软下来的迹象。

  程辉远看了看夏冬,又看了看何意轩,眼神难以捉摸。他忽然伸手揽住苏晓晓,让她有些摇晃的身体站稳些,“晓晓,不向我介绍一下吗?”他的目光滑过窗前的两个人,脸上渐渐露出得体的微笑。

  这是猎人看向猎物时的笑容,夏冬看着他,全身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何意轩,”苏晓晓这会儿似乎已经恢复了大半的镇定,只是目光还有些不集中,喃喃地道,“这是我的舅舅程辉远。”

  “幸会。”程辉远笑着向何意轩伸出了手。

  何意轩缓缓站起身与他握手,目光中有无法掩饰的戒备。

  “不介意一起坐吧?”程辉远笑道,继而旁若无人地拉开何意轩旁边的椅子将苏晓晓拉过去坐下,而他自己则坐到了夏冬旁边。

  何意轩的脸色有些难看,可依旧保持着应有的礼貌与修养。苏晓晓自始至终目光都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可是很显然,她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应,何意轩除了越过她与侍者低声说了几句话以外,目光丝毫没有转向她的意思。

  很显然,在何意轩的生命里有很多东西比爱情更重要,但可惜的是,苏晓晓似乎并不明白。夏冬垂下了眼眸。

  “夏小姐,幸会。”程辉远沉着得体地微笑。

  也许太得体了,夏冬想,这样的表情让人无法猜测他的心思,也让一旁的苏晓晓显得更加沉不住气。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她看着何意轩,“为什么不见我?”

  女人们总喜欢问为什么,总喜欢追究,总喜欢知道事实的真相,可是当她们真正知道时,往往只会更加痛苦,可惜苏晓晓显然并不懂得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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