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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车少军一边在办公室里整理材料,一边给同事讲吴局长和秦副市长唇枪舌剑的场面,大家听得都入了神,不但佩服吴局长敢于和市领导较真,还佩服他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的风采!大家的心里,洋溢着激情,也期盼新来的吴局长能带领大家为灵湖市环保局开创新局面,而不是像过去那样窝窝囊囊有劲使不出。田佳翘起拇指说:"我坚决看好吴局长!他虽然看上去忠厚老实,但他有种甘于奉献的精神,我们跟着他干,会充满信心!车科长,真可惜刚才没跟你们一起去,听说吴局长和秦市长都是属牛的,真想看看他们两头牛是怎么斗的!"车少军说:"反正我看吴局长丝毫不落下风,秦市长倒有点儿恼羞成怒。"政策法规科的张多男刚送过来一叠资料,没听清楚就插话说:"吴局长和秦市长打架?他们怎么啦?"田佳把张多男往外推,说道:"张科长,你要买助听器了!什么话让你听了,总会相差十万八千里!"

  保安来叫田佳,说电视台来采访了。田佳一看是翟静就笑道:"翟大美人,以前请你都不来,今天怎么主动跑来了?"翟静笑着说:"我来不就是想挖点儿有深度的新闻吗?所以,还请田主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哦!"田佳说:"你来得正好,我们局里最近的新闻可多了,有费局长被免职,有吴局长新上任,有张主任住院开刀……"翟静扬着话筒说:"打住打住,田主任,再往下说,是不是你田主任谈恋爱都成了新闻了?你能不能说点儿有意义、有深度的,或者说比较独特的、感人的?"田佳说:"独特的?感人的?有啊!我们环保局新来的吴局长就是独特的!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都很感人的!"翟静听她这么一说,来了兴趣,说道:"好啊,那你带我去见见这位吴局长!"

  田佳带着翟静推开吴局长的门,吴铁良一看翟静拿着话筒,后面还跟着摄影的,问道:"这是干吗?"田佳说:"吴局长,这是《市民热线》的主持人翟静,她想采访您!"吴铁良平时也看《市民热线》,挺喜欢这个节目,自己能当上环保局长,和她那期报道茶叶污染的节目有间接的关系,但想到自己要成为她采访的对象,要在电视里抛头露面,他有点儿不习惯。吴铁良说:"采访我?我有什么好采访的?"田佳在一边启发说:"有啊,吴局长,您可以说说在龙潭乡检查时的遭遇,您为了寻找村民姜福贵,被人误扔进清江,还因此头痛腹泻住了院,您维护了龙溪村民的基本权益,那就是新闻啊!"吴铁良看看镜头说:"那已经过去了,是旧闻,不是新闻。唉,对着这个镜头说话,真感到别扭!"翟静说:"吴局长,您别把它当成是镜头,您可以把它当成是朋友,推心置腹的,慷慨激昂的,想说什么都可以,也可以把它当成一座沟通的桥梁,您摸着它,就像摸着自己的良心,您对着它说话,就像跟灵湖市的老百姓聊天一样,您就不会感到无所适从了。"

  吴铁良笑笑说:"我才刚刚踏上这个工作岗位,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现在还没摸索出头绪,不想成为什么新闻人物,但我愿意和老百姓交朋友,接受他们的监督!等以后吧,到我把清江的污染治理好了,我再接受你的采访,向灵湖市老百姓汇报工作。"灵湖市各层面的领导,翟静见得多了,很多人好大喜功,刚干出点儿芝麻大的事,就恨不得吹成是绿豆,让全中国的人都知道。而这位吴局长,很平实,不张扬,神情间又很坚毅,不像是说大话说空话的人,像个踏踏实实干事的人,灵湖市环保局能有这样的领导,清江应该有救了!以翟静的新闻敏感,她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很可能会给灵湖市的环保事业掀起一场风暴,不知他将成为这场风暴的烈士,还是成为灵湖环境保护的救星?

  田佳说:"吴局长,我刚听车科长说,您为了神华造纸厂违法上马新生产线的事,和秦市长钉头碰石头地吵了一架,您可以和翟静说说这事的原委,让她给您声援啊!"和秦市长吵架?那也不是吵架,只能算是不同观点的争论或碰撞,这种事怎么能报道?何况,自己刚上任,今后的工作还需要市领导的支持,怎么能将隐形的矛盾公开化?不过,神华造纸厂上马新生产线的事,确实需要及时处理,不能拖,越拖越难办,田佳上次提到过,可以借助媒体舆论监督的力量,这个方法倒可以考虑。吴铁良给田佳使了个眼色,说道:"我没和秦市长吵架,不信你们可以去问车少军,他了解事情的经过。"田佳心领神会,吴局长不方便说,但可以让车少军担当"新闻发言人",向记者透露一些"内幕"。

  田佳笑道:"吴局长太保守了,翟静,我带你去找污控科的车少军,一样能采访到有价值的内容。"其实,翟静知道吴局长不会说什么的,一个有智慧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不是胆小怕事,这是为人处世的一种谋略。翟静明白了神华造纸厂拒绝采访的原因,他们担心的不是死亡员工家属的闹事,而是对新上马的纸浆生产线感到心虚,害怕被媒体曝光后,会引起公众舆论的谴责,从而引起有关领导的干预。那么,这个即将安装投产的造浆车间将面临搁浅或夭折,这才是他们不让电视台记者进入厂区采访摄像的根源。翟静说:"吴局长,那今天就不打扰您了,但我还是期待有一天,您能接受我的专访,聊一聊咱们灵湖市的环保。"吴铁良笑道:"到我能问心无愧的时候,我会接受你的采访。"

  车少军正低头翻阅法规处送来的那叠资料,忽觉眼前光线一暗,抬头一看,发现翟静拿着话筒站在面前,后面还有人扛着摄像机。以前,费明带车少军一起执法检查时,翟静跟踪报道过几次,彼此认识,又年龄相仿,见面有时会开开玩笑。车少军见镜头正对着自己,就用手一挡,疑惑地说:"停停停!我说美女主持,你不拍领导,拍我干什么?再说了,要拍也要像模像样地拍,哪能这么偷拍呢?"翟静笑道:"我们这是在调试镜头,还没开始拍呢,像你这么英俊潇洒的青年,我们当然要好好表现,好增加我们节目的收视率呀!"田佳笑着说:"是啊,这么帅的帅哥,不能埋没在小科室,要在电视里亮亮相,为咱们环保局增光添彩!"车少军笑道:"你们调侃我啊!得,好男不跟女斗,我甘拜下风!说吧,想采访什么?我保证竹筒倒豆子,一点儿不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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