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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段飞绕到假山后面，看到假山下面有一行字：二零零三年八月十一日恒业地产集团。段飞知道大江报业大厦也是恒业地产承建的，不由得佩服起这家起步于2001年的房地产商，短短几年内就做成了江东省房地产业的龙头。在佩服的同时，段飞心里也有一丝丝的酸楚，因为他想起了单琳，即将成为单琳老公的李瑞乾就是恒业地产的总经理，年纪轻轻就做到了集团公司的总经理，而自己现在却是个无业人员，不怪单琳会选择李瑞乾。

　　会议室在二楼的东部，很多记者上去后又很快下来了，站在一楼大厅里，因为领奖人若要领奖必须得穿过大厅。记者们都在讨论这次的兑奖过程，他们都从不同渠道获知了此次江东省彩票管理中心专门开设了绿色通道。段飞怕遇见熟人，躲在一个大柱子后面听那些记者谈论着绿色通道。有的记者打开笔记本，准备着稿件的采写提纲。段飞和大多数记者一样，不时地望望彩票中心大门，等待着领奖人的出现。

　　到中午11点半，彩票管理中心的电动门关上了。陆海涛迈着八字步朝这边走来。"各位记者，各位老师，请大家到二楼的会议室里等待，中奖人没说是今天要过来领奖，他已经电话申报了，28天内都有可能来领奖。况且，说句玩笑话，领奖人也怕暴露身份，他一看这么多人，也不敢现身了。所以大家一直在大厅等也不是办法，先去楼上的会议室吧，那里有茶，有暖气。若领奖人来了，我们也要征得他的同意才能让大家采访是不是？走吧，都请上楼吧。"

　　大家都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位发言人的话。陆海涛又声情并茂地劝说了一次，才有人陆陆续续地上了楼。段飞躲在柱子后面，没发现司机师傅描述的那位记者同事。江东市共有七家做新闻的报社，除了大江报业集团下面的五家，还有一个《江东晚报》和一个《江东商报》，段飞心想，大江报业集团没派记者来，另外两家也没看见熟人，估计是出了上次的事情后，大江报业集团内部下达了命令，另外两家可能也会像《大江报》一样在办公室里等着彩票管理中心传去的一纸新闻稿。江东的媒体一向是谨慎的媒体，从前也就《大江报》敢折腾几下，如今于总编离开了，江东市的媒体以后怕是会集体沉默了。段飞这时看到了两名省电视台的记者，特别留意了一下，他们的胸前都挂了一张采访证，段飞想，一般没有拿到记者证的实习生或者见习记者才会挂这个，看了看他们，果然年轻，也不认识，段飞这才放心地上了二楼。

　　陆海涛守在会议室门口，看见邝西丁和段飞，远远地便迎了出来，将他们让了进去。工作人员给每一位记者倒了一杯茶，大家此刻虽然都上了二楼，仍不时地扭头望向窗外，大门关闭着，只有几名保安在那里晃动。

　　"马上都12点了。"很多人在嘀咕着，"中奖者怕是今天不会露面了，今天的稿子是交不上了。"

　　会议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段飞的脑门上渐渐地沁出了细汗，想摘下帽子，又怕自己头上的绷带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只好冲身边的邝西丁说，我出去透透气。

　　就在这时，陆海涛领着一位40多岁的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各位媒体朋友，我是江东省彩票管理中心主任钱程，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省福利事业的关注和支持，七色彩是我省独立发行的一种彩票，自2005年发行以来，短短两年内已有487亿的销量，为福利事业捐赠了86亿元，回报彩民200多亿元，无论是销量还是彩民回报率，在同行业中我省七色彩都位于全国前列，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我省七色彩更是大奖不断，这次开出的1.2亿元巨奖，刷新了我国彩票史的单期最高中奖记录。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个神话，也有一部分人为此产生怀疑，更有一些不负责任的媒体刊登了不符事实的报道，作为一名社会福利事业工作者，我感到很遗憾。想必大家也知道了是哪家媒体，我就不点名了。好在这家媒体迅速调查了失实报道，并在报纸的显著位置刊登了致歉信，省委宣传部和新闻出版局非常严厉地处理了相关负责人，从总编到记者一律免职。"钱程扫视了一下大家，接着说，"彩票事业是一项公益事业，不可能作弊，也作了不弊！我刚才看了一下登记名单，有这么多全国各地的媒体朋友在这寒冷的冬日不远千里地赶来支持我们的工作，我非常感动。为了表示我们的谢意，中午我们请所有的媒体朋友去品尝一下我们江东省最有名的特色小吃--"万里香"包子。一会儿请大家到楼下的大巴车前集合，我们12∶20出发，下午2点赶回来，不耽误大家的采访工作。"

　　邝西丁碰了碰一直低着头的段飞说："走了，要去下面集合了。"

　　段飞和邝西丁一起往外走，路过洗手间的时候，段飞拉了拉邝西丁的衣角，"我不去了，就在这里等领奖人的出现。"

　　"中午吃饭的时间，一般工作人员不在，领奖人也不会赶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段飞此刻心情不好，主要是刚才彩票管理中心主任所讲的话像钢针一样刺到了他的心。

　　邝西丁拍拍段飞的肩膀说："那我也不去了，我在这里陪你。"

　　段飞掏出烟，递给邝西丁一支，两人在洗手间门口点上。烟刚燃了一半，邝西丁的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你好，对，我是，哦，陆科长啊，你好，我们在洗手间里，哦，谢谢你，我们不去了，我同事拉肚子呢，去不了……别，你们去吧，别等了。"

　　挂了电话，邝西丁笑了笑说："这个宣传科长挺细心的，还点了名。"

　　刚说完，就看见陆海涛急急地赶来，段飞连忙进了厕所。

　　"邝老师，钱主任专门安排我来请你们下去呢。"陆海涛满脸堆笑地说。

　　"谢谢。"邝西丁朝厕所努努嘴说，"我同事还在里面呢，他这两天拉肚子。"

　　"那怎么成!你们从北京那么远跑来，我们一定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你们去吧。"段飞在厕所里说，"我实在是不行了。"

　　邝西丁犹豫了一下冲陆海涛说："要不，你们先走吧。"

　　"那怎么好意思，我给领导打个电话，让他们在下面再等一会儿。"陆海涛掏出手机。

　　看样子不去是不行了，段飞走了出来，捂着肚子说："走吧。"

　　上了大巴车，陆海涛又点了一下人数，才冲司机说："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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