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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我不算是清心寡欲吧。"他打趣着,眉眼弯弯,笑容满面。这是个很幽默、风趣的男子。

  她被逗乐了,"汤姆,说起来我真得谢谢你。上次我突发急病,你给的药很有效,一下头就不痛了。就是不知道你这个麻醉医生怎么不好好地当医生赚大钱,偏偏要当一个没钱赚的传教士。"

  他把擦得晶亮的酒杯放回吧台,"因为医生只能救人一生。"

  她忍不住大笑,"汤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包括我这么苛刻的人,也会喜欢上你了,因为你压根儿就不像一个传教士。"

  "没错,我是一个不像传教士的传教士。"说完,他哼着一首美国乡村音乐,拿了她的空杯走向洗手台。他旋开水龙头,汩汩的清水洗去了酒杯的尘浊,然后他擦干双手走进员工休息室。屋里的一张长板凳上坐着一男一女,女的见到他立即站起来,问:"那人走了吗?"

  汤姆点点头,"走了,露丝。"又走到坐着的年轻人身边,摁住他的肩头,"晓生,怎么了?"

  林晓生有些无力地说:"汤姆,晓君在和那个男人的儿子交往,我很担心。"

  "可你那天从医院回来,不是说很相信晓君看人的眼光吗?"

  "汤姆,事情又变了,你也听到今晚那两人的对话了吧?这件事怕是没有好结局。"

  "晓生,"汤姆拍拍他的肩膀,"听我说,你想怎么办呢?告诉晓君那人的父母过去做过的事吗?"

  "不可能,我不会做这种拆散人家的事。"林晓生的态度非常坚定。

  "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静观事态发展。"汤姆意味深长,"当然,你若是有顾忌,以后就由我和露丝来联系她。"

  林晓生面色一僵,苦笑道:"我不顾忌,我也不可能顾忌,因为这是我的梦想。"

  "晓生,"露丝插嘴,"我们是希望你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好妻子。"

  "可你和汤姆不是也坚持独身吗?"林晓生表明自己的态度。

  汤姆和露丝都叹气。

  待他们走后,林晓生在窗边独自坐了许久。夜色如此宁静深远。他想起与她相遇的那一天,她纯净的笑脸像明亮的烛火照亮了他的世界。然而《圣经》里说,天父造了亚当,怕亚当寂寞造了夏娃,最终使得亚当离开了天父的是夏娃。她是他的夏娃,那个要带他离开天父的夏娃。但一切太迟了,要是她早点儿与他相遇,可能她能带走他,可他先遇到了天父,然后才是她,注定她带不走他。

  朱辰宇走出酒吧,看见门口悬挂的木刻招牌:PLANET--行星。这个词勾起了他八岁时的记忆。当时一家三口去天文科技馆游玩,父亲给他买了地球仪,说地球是太阳系的行星之一。他问行星是什么意思,父亲严肃地回答:行星就是生命。

  他的父亲朱建明是全国有名的医学教授,也因为工作极少能顾及家庭。在朱辰宇的印象里,父亲是严谨的、苛刻的。他敬爱父亲,又讨厌父亲,因为父亲像中国大多数传统的家长一样,喜欢以自己的准则来要求子女。他当年坚持不考医学院一事,伤了父子之间的关系。以致今时今日,他从学校回家,也会尽量避免与父亲碰面。

  即便如此,他仍信任父亲是一位明事理的长者,绝不会在他恋爱这件事上做出什么错误的举措。他也相信自己的母亲蒋郁芳。要知道,母亲是很宠爱他的,他坚持不考医学院时也是母亲给了他大力支持。因此,夏莎的危言耸听他没有理由听,可为何心里会有阵阵的不安呢?

  他挥手打了辆的士,没有回学校的宿舍,而是直奔江晓君的家。

  他来到她楼下,发现她的屋子里熄了灯,一看表,已十点多了。想到她病未痊愈,他便没有上楼惊扰她。

  其实江晓君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并没有睡着。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她兴奋地坐起来,果然是朱辰宇发来的短信。

  "好好休息,明天你下班后我陪你。"他在短信中说。

  她急速摁键,迅速回信,"我的公司较远。这样吧,我们在医院门口碰头。"

  "你没睡?"他接到她回复的回信,感到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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