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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秦得利跑出去,果然很快就回来了,进门就说:“没事儿了,瞎逼的命还挺大,脾都摘了愣没死,大罗说这贼婆子现在住院呢,呵呵。”王向东迷惑地摸着肚子,来回试探着:“脾?哪是脾啊?”“挨着腰子吧,我也不知道,反正离心脏远得很,摘了以后照样活蹦乱跳。”

  王向东长出了一口气,慢慢仰靠在床上,突然又直起身道:“她报官了么?”“忘记问了,大罗就说叫你先别露面。”

  “回头先找找李爱国吧。这里道儿上的朋友有够腕儿的吗?请他们出马给平平——不就花钱嘛!”

  秦得利说:“这点儿事撂咱哥们儿手里还不是手到擒来?”

  “抓紧办,你多跑跑,用钱直接说话,奶奶个缵儿的,这阵子把我糟践的!眼看着败家。”“你别着急啊,这叫投资!你别净看着破财啊,这事儿只要一平,以后你就小船大桨摇起来啦,谁还敢挤对你?到时候还不拿土簸箕在滨江道撮钱?——真混起来的,哪个不是先靠一两场大戏把造型玩足了?”

  王向东振作一下,挺起身来说:“我也不追求当流氓,只要这前进道路上别有人给我下绊子打杠子就成。”秦得利笑道:“不当流氓哪能实现这境界?”“没好人活的路了?”“想当好人您抓紧回厂子当劳模去。”秦得利站起来,说:“我弄俩热菜去,咱喝着聊,难得这么清闲。”

  吃过午饭,王向东就轰秦得利出去打探情况,跟“道儿上的”人联络联络,顺便摸摸瞎四的脉。秦得利直到傍晚才回来,一屁股坐在烟箱上:“人是找了,我们北区的老八,他说跟滨江道附近玩得大的那几个家伙互相都有串乎,瞎逼四儿算个鸟啊,扎了也就扎了,到时候还得叫她请咱们客——嘿嘿。”

  王向东心里舒畅:“抓机会咱先请请老八!”“不急,你暂时别露面,我一个人给你忙活就成啦,你一露面估计就得出事。”

  “怎么?”

  “我去刑警队了,李爱国接见的咱。他说要见了你马上叫你去自首,还能轻点儿。”“操。”

  “所以这事儿还不能乱来。李爱国可能也是在队里的缘故,当着别人不能不讲官话,得空了我跟大姐夫一块儿约他出来谈。”

  7

  转天晚上,秦得利把裹着黑风衣的王向东带进北、东两区交接处的一家酒楼时,高学良和李爱国已经在预定好的雅间里喝上了菊花茶。

  王向东一进屋,还没出声,高学良先急红了脸道:“老三你真是不省心,爸妈都叫你气坏啦!”李爱国则赞叹道:“行啊老三,一手打着夹板,一手还不耽误给人家肚皮放气。”

  王向东长叹一声,先跟秦得利分别落座。秦得利讨好地望着李爱国说:“刚才在路上老三还提呢,说李队就是够意思,一辈子能交一个您这样的朋友,死了都值!”李爱国把茶杯一放,皱眉道:“秦得利你甭跟我唱喜歌儿,早晚我得办你,你往北区倒腾假烟的事儿别以为我们不掌握。”秦得利急忙赔笑:“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李队,咱今天主谈老三的事儿,等这事儿摆平了,我单独请您。以后还得靠您照顾呢,您小拇哥一翘,就能把我勾上天,我不仰慕着您那不瞎了眼?”“哼,谈老三的事儿也跑不了你,没有你没完没了地帮倒忙,老三还不至于走到这步呢!”

  不等秦得利放屁,李爱国又转向王向东:“本来挨打的事儿我都给你马虎过去了,现在你又弄这么一水,乱上加乱!咋收场?明摆着不把我当回事儿啊。”王向东气愤地说:“不是我爱惹事儿,那瞎四儿欺我太甚,我宰了她的心都有!”“冲你这句话,就能弄你个故意杀人未遂。真是越活越混啊你,挨了打之后我咋跟你说的?——你挨了打也不冤,得过且过吧,该吃亏的时候得吃得下去。像你现在这个倒霉德行,满嘴跑火车,就是没有的麻烦也招上身来,要是在刑警队,每句话都是铁证啊,一句不对路,有可能就叫你无罪变有罪,三年变十年。”

  高学良也抓紧批评自己的小舅子太卤莽,然后安抚大家道:“各位少安勿躁,老三出了这事儿,大家都为难,尤其是爱国这里——他是真想帮老三,不过他的难处你们不知道——现在他们的大队长马上就要下二线了,三个副队都等着提拔,关键时刻啊!”

  王向东说:“爱国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儿,你要真缺资本,就把我一铐,值当我帮你一把。”李爱国不屑地哼道:“冲你这话我就该抽你!”

  等菜的工夫,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王向东咳了一声,问:“你说吧爱国,我这事儿该咋办?”

  李爱国沉吟一下,直望着他说:“跟你明说吧,这事儿已经正式立案了,被你捅的那位也不是好油,铁了心要办你。”

  “你就直说吧,我该咋办?”“……跟我去刑警队。”

  秦得利先一愣,忽然笑道:“还是李队玩意儿高,没听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李爱国斜瞪他一眼,刚要发炮,王向东拦话道:“爱国你甭理他——刚才你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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