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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人生起起郁郁,也是转瞬之间的事。前途永远叵测,悲喜变幻不休。我应该坚信,此刻失意,不会一直失意,总有好的还在等我。

  电梯门缓缓而开,我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踏出电梯。

  “天乐!”

  赵熙原的声音!我闻音,惊讶地抬头,看见他居然就在大堂中站着。他的和熙笑容,如朝阳一般明丽暖融。赵熙原,他令我如见救命浮木,苦颜骤退,快步朝他奔去。

  “天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身体不舒服还是……”脉脉的柔和眸子中溢满关切。

  熙原的温和关心,让我心中的疼痛有些缓解。我摸摸自己的脸颊,用力牵起嘴角笑了笑,只是声音里还有掩饰不住的倦意:“我只是有点累。今天公司出的状况有点棘手,一直忙到现在。熙原,你怎么在这里?在等我吗?”

  羞涩笑意在他脸上淡淡化开:“嗯,我没事做,就来这里转转,见识一下你工作的地方,顺便看能不能等到你。”他抬腕看表,“10点过了,已经开完会了?”

  我脱口而出道:“嗯!刚结束。结束了!呼——”我大口地叹气,一瞬间,心的绞痛再度强烈,疼到感觉快要窒息。我强装着勉强笑脸,不想他有任何察觉。

  赵熙原清透的眼眸中,忧意仍驻。我知道,我现在的笑脸很假,他一定看出我有异常。

  这时,他牵起我的手,噙着温雅笑容:“我们快点走吧!”说着,他就拖起我往大堂外慢慢走去。

  我突然很感动!原来沉默,真的不代表不关心,沉默有时是体贴和包容,是他爱我的方式。

  夜空中,云浪翻滚,闪电频现,闷雷隆隆,眼看一场来势汹汹的雷阵雨就要下下来。周围已经狂风大作,一时间到处飞沙走石,风寒迫人。望着此刻的天昏地暗,我深刻感觉人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的脆弱和藐小。忽然间,我很想有人来保护,很想有个温暖的胸膛可以依靠。

  赵熙原站到路边外侧扬手招计程车,我缩在他身后。风吹酸了我的鼻子,我忍不住主动向他靠过去:“熙原,抱抱我,好吗?”

  赵熙原转过头来,诧异地看了看我,才伸手揽我入怀,我将头靠上他的肩膀。

  上天待我不薄,让我还有赵熙原,还有他真心想守护我。他的胸膛也是暖的,让我放心,虽然不像另一个人那么让我沉醉,舍不得放开。我要相信,相信熙原会用他的真心,让我习惯他的温度,让我慢慢去忘掉另一个人的拥抱。

  赵熙原温柔地拥着我,我们默不做声,彼此拥抱着。

  此时,一辆银色SUV,外形隐约好像是宝马X5,正慢慢地从大厦拐角处驶来。

  这不会是凌飞耀!地下车库的出口在大厦背后。何况,他的车从来不会开到大厦门口来,因为,他暂时还不方便在公司门口露面。

  车子向我迎面驶近了一些,我看不清驾驶人的面孔,但车牌号码已能大概认出。毫无疑问,这正是凌飞耀的车。

  从大厦拐角到我面前不过就三四十米的距离,转瞬之间,车已离我很近。我都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转悠到这里。宝马骤然加速,又猛打一把方向,向我和熙原冲来。我吓得目瞪口呆,还来不及惊叫,车已与我们擦身疾驰而过。

  车驶过,赵熙原才察觉刚才的险情,他不禁抱怨:“这人开车怎么这么冒失,这么宽的路,也能蹭到人边上。”

  我眼睁睁看着宝马跑出我的视线,有些失神,我不自觉推开熙原:“哦,哦……我们快点叫车吧。”

  我拽了赵熙原到路边叫车,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水雾开始氤氲。好在风沙正大,我可以理所当然地垂首眯眼。

  凌飞耀他刚才只是想吓我,还是想撞死我?想到他,我心里又开始一阵猛过一阵的绞痛。

  可是,这样的心痛,再痛,即便痛到要死,我也只可以自己默默忍住,自己一个人知晓。这种关于“心”的秘密,世上永远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如果不想自己有被人数落的话柄,就只能憋着,打死都不能说。

  终于等到计程车,我愣愣地坐上车,却在暗自寻思,暗自神伤。一时有些忽略身旁的赵熙原,直到——

  “天乐,快下雷雨了。和我一起回酒店,好吗?”赵熙原亲热地搂着我,在我耳畔低低吐言。

  迎着他暧昧的目光,我有点头皮麻麻的,开始不自在,喃喃道:“我……我想回去了……今天很累……”

  赵熙原紧了紧揽住我的胳膊,无奈地点了下头,直接开口跟计程车司机关照了目的地——我的宿舍。

  我松了口气,靠上他的肩膀,闭目养神,心中默念什么都不要再想。

  计程车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雨大如注,响雷阵阵。

  赵熙原侧过头,温柔而谨慎地看着我:“天乐,这么大的雷,你一个人怕不怕?要我上去陪你一会儿吗?”

  我挤出些笑,故作轻松道:“我从来不做亏心事,不怕打雷的。熙原,你放心啦,没事的。”我打了个哈欠,“好困,我上楼洗洗就睡了。明天早上,我去酒店找你一起吃早餐。”

  “好,那我不送你上楼了。哦!你明天记得把T恤带给我,晚安!”他眼底有些不舍,手在我臂上摩挲了一下,还是将他搂着我的臂膀抽回了。

  看着他眼中的真切温情,我由衷地笑应:“嗯。我知道了,熙原。谢谢你送我,明早见!”

  回到宿舍,一进门我就扔了包,扑到床上,四肢摊平,狠狠地喘气。

  一安静,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凌飞耀,心又一抽一抽地开始疼。

  窗外不时传来轰隆响雷,仿若是人在声嘶力竭地怒吼,震得我心惊胆战。而不休的瓢泼大雨,仿若有人在号啕大哭,吵得我心乱如麻。

  突然,一道超亮闪电骤现,我吓得打了个哆嗦,脑袋倒清醒过来。既然此地不宜久留,那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我毫不迟疑,立刻从床上爬起,打开衣柜,翻出轻便旅行袋一个。我动作异常利索地收拾了一些衣服和重要物品,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飞快打点好了行李。

  收拾完,冲个凉,重又爬回床上。这床,今晚应该是最后一次陪我了。明晚的这会儿,我一定是在上海的家中,享受我自己的床了。

  香港,明天我要和你拜拜了!

  我拉起被子往头上一蒙,一门心思开始数羊。此时,窗外的雷雨也偃旗息鼓,渐渐平息下来。

  终于,一切都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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