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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我看他这次眼神很真诚,不像还要糊弄我,试着握牢叉柄以后,才张口咬下虾仁。

  “快吃东西吧,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的!”他扬唇若灿,吐着温语轻歉。

  只是白灼去壳,未经任何复杂调理工序的的虾仁清甜可口,鲜美滋味直入心间。这世上,不经掺杂的原味往往才是最美好的滋味,食物是,感情更是。

  入错了调味,或是烹煮不当,再好的食材都可能在弹指间毁去。而感情的开始,都是美好和纯粹的。但不小心经营,放纵微小的错误掺杂,会让它走味,最后无可奈何成了一场失败,好像当初的熙原和我。同样的失败怎可以重复!

  望着他清亮的柔眸,我决意将过去将熙原对他坦言:“飞耀——”

  凌飞耀眼露了然,婉言打断:“有话,吃过饭再说吧。”

  今天晚餐,是我认知里前所未有的美好享受。能让我舒心畅快到这极致,实数对面这位美人功不可没。

  他体贴又善眉目传情,一笑一言都精彩纷呈。有这顾盼生辉的美人在侧,以往总觉有些做作和漫长的法式料理,让我用得兴致盎然,意犹未尽,吃再久都不觉烦。若不是心头有些记挂忐忑,我恐怕会忘却自己身在何方。

  夏日炎炎,他和我的餐后饮料选的都是清新爽快的冰镇柠檬汁。

  支着头与他含情脉脉地相识凝望,入口的冰镇柠檬汁明明清凉涩口,我也喝出了甜润感觉,不知是这店家私添蜂蜜的缘故,还是我今晚心神迷乱导致这味觉也有些错乱。

  这样的相看两不厌,心底的暗喜已泛起层层的柔情涟漪,绯色也不露声色地轻轻漫过耳后,向前蔓延。低下头,我假装专心吸着杯中饮料。

  没几秒,凌飞耀忽发冷言:“我后悔了!”

  我心知这家伙逗人是一等一的好手,但骤闻这样的语句,下意识还是惊慌失措,刚吸入口的柠檬汁立刻呛喉。我咳嗽着瞠目抬头,果不其然,这家伙已经得意地笑上了。我极想磨牙,实际却咳得狼狈。

  这害我咳呛的凶手算有良知,身形一动,抖着满脸热忱,跳将过来帮我抚背。看他笑深眼闪假惺惺,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人玩的就是这小伎俩,安抚是假,想趁势跟我挤一边才是真。

  包厢内的坐椅是双人沙发,两人同坐也还宽敞。我便往旁退了退,他倒也不逼,就老实坐在一端,托首看我,笑言:“你激动什么,嗯?话听一半就这么激动。知道我刚才到底要说什么吗?”

  我瞪眼看他,假意郁恼地翘起嘴。

  凌飞耀像是知错,收敛了神色,惆怅叹道:“我只是在后悔,后悔当初,后悔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他停下来,很遗憾地看着我,酸溜溜道,“没有顺从地让你捉走。”

  天哪,我怎么惹上这么个大活宝?瞧他今天这花样百出的恶搞,真是不败给他都不行。我当场转头做晕眩状。

  这家伙还不消停,继续幽幽叹道:“那可以省去我多少烦恼啊!”

  我忍俊不禁,扑哧笑了出来。那时明明让我恼恨的乌龙事,现在从他口中说出便多一层可爱,回想起来,成了让人感叹缘分妙不可言的搞笑插曲。

  凌飞耀姿态舒展,整个人很放松,侧身靠上沙发扶手,双手搭上餐桌和沙发的各一边。柔眸定定地对我凝神而视,淡笑不改,待我笑停,又慢语道:“他叫熙原是吗?那次在这大门口,记得你这么叫过我。”

  他终于启齿问"他",我倒是松了口气。他不提,我其实更着急。因为,赵熙原在这家伙心里肯定是有个结的,这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昨晚回去,我也有想通一些事,自我入"飞耀"后,他本来对我一直好得无以复加,但从熙原来香港找到我开始,飞耀就开始对我忽冷忽热起来。现在回想,他大概是因为熙原,心里在跟我堵气。

  我心中惴惴,小心翼翼作答:“嗯。他姓赵,赵熙原。我大学时候的同学,从大三在我来香港之前,他一直跟我有交往。只是,因为他家里的一些原因,我们都是暗中来往,没有公开在一起过。所以除了我和他两个,外人谁都不知道我和他的事。不过毕业以后,我和他工作都很忙,慢慢就越来越少见面,越来越生疏,见面也总没话说。时间一长,我以为他已经不在意我了,只是怕伤我,所以没提分手。我不想偷偷摸摸地耗下去,也不想他为我勉强,所以,没跟他商量就决定来香港工作了。”

  熙原已有婚约的事,我不敢对飞耀说,我惧怕他会看轻我。

  飞耀安静而专注地听我说着,宁眉善目,心思不显。

  这些虽已是旧事,但重提起来,心里也还是有些难过,我换了口气,继续道:“因为我来香港的事没跟他说,所以他一直到我丢样碟那天才联络到我。那天,我跟他说,我已准备长留香港。他在电话里,听起来虽然难过,但也没说一句想挽回我的话。我以为,我和他的关系就这么无疾而终了,谁知他在你生日那天,突然就跑到香港找我了。”

  如星一般的眼眸中,暗光闪过,他垂下眼帘:“那我生日那天,你不肯来见我,就因为想陪他吗?"低柔的问语,惆怅黯然。

  提到那天,我深觉无奈和后悔。现在回想起,使觉那天是一个大失误的开端。所幸,曲折过后,我的眼前还能是他,让我还有机会去珍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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