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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舒颜继续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她知道一旁的丈夫一直用那种陌生而惊讶的眼神盯着自己。她冷冷地勾起嘴角,这很正常,她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这么一个不可理喻的自私小人。

  终于收拾完了,她对还坐在一旁的"木偶"男人说:"我走了,手续的事到时再通知你吧。"

  顾秦的肩膀微微僵硬起来,他从失神中缓过神,"什么手续?"可话一说完,他立马明白过来,此刻对方指的还能是什么手续呢?

  舒颜惨然一笑,"顾秦,跟你结婚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后悔的是,当初为什么要遇见你。"说着连她自己也听不懂的话,她淡淡转身,离开。

  顾秦一脸和她同样的表情,僵立在原地,惨淡的笑容像水晕一样在他脸上弥漫开来。他曾经以为,舒颜就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女人,尽管直到此刻他还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为何迈不开脚步去追他想要挽回的一切?

  是他的错吗?终究还是他的错吗?

  舒颜拉着黑色的行李箱,刚才来的时候箱子是空的,可现在,沉甸甸的感觉通过手掌清晰地传到大脑中。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她一时想不起来了,或许只是一些日常用品,亦或许是她值得以后回味的一串串记忆。如果是这样,那就太沉重了……她刚才收拾衣橱的时候,目光触到了那件橙黄色的外套,她颤抖的双手犹豫着,最终还是收入到自己黑色的小箱子里。

  呵呵,这一瞬间舒颜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可笑。

  第十三章 当童话不再是童话

  曾经,也是这首歌,将她的心牢牢捕获,然后,她在那一刻认定,他就是她的童话,他就是那童话里的王子……

  婚姻是你未中奖却不能撕的彩票,也是一本首篇是诗歌、末篇是散文的书……

  舒颜的眼睛定格在面前的杂志上,嘴角苦涩地弯起来,说得好,不能撕的彩票、散文书。然而就在今天,她却要亲手把它撕掉。女人赌幸福,男人赌自由,可笑的是,在这场婚姻中,她跟顾秦,谁都没有中奖。

  沉寂了半个月,她跟顾秦谁也没有找谁,然后就在昨天,她通知他,今天到办事处办理手续。彼此间的交谈竟然淡漠得犹如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命令与应承,她苦笑,这就是现实。

  临去办事处之前,妈妈给她打了电话,大致的意思还是要她再多考虑考虑,跟顾秦好好谈谈,或许真的没必要如此偏激。然而,真正了解她内心感受的却只有自己,一旦把一切都说白了,像她这种死要面子的虚荣女人,说什么也没有后路可退了。

  或许不用多久,她就会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将一切拱手让人,但也只能掩藏在心里,心高气傲的她怎么也会竭力表现出一副"我过得比你好"的表象,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刹车,那是没什么可能的了。

  "小秦,你等等!"母亲从后面追上来,硬是拽住他的胳膊不放。

  顾秦疲惫的眼神无奈地望着母亲,"妈,还有事儿吗?"

  "我跟你说,一会儿她要是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就先回来商量商量,千万不要让她趁机多拿什么,这房子可是你的,你自己要睁大眼睛看着!"妈妈一个劲地叮嘱着。

  "老太婆,他们是夫妻,离了婚本就该平分的,你瞎掺和什么?"父亲在一旁喃喃着。

  "你懂什么啊,平分?还以为人家是你儿媳妇啊?是她自己要离婚的,又不是咱们赶她走!再说了,离婚就离婚,那么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咱们家也不稀罕!"老妈又气上心头了。

  顾秦憋火地开口道:"妈,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什么事我自己会拿主意,你不用操心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此时的他,什么财产什么房子都不在乎了,今天一早醒来,自己像做梦似的开口就叫舒颜,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人家早就搬走了,心里顿时冷了大半截。此时想着就要到办事处办理手续,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他把车开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办事处门口,刚下车就见到了等在门外的舒颜。虽然有一段距离,但还是看得清,对方仍然苍白着脸色,黑色的套装将她的肤色衬托得更加病态了。她呆呆地站在风中,显得出奇的凄凉与孤单……此刻,他的心微微一抖,眉头紧紧皱起。

  "舒颜,先到里面喝杯茶吧?"他来到对方面前,指了指办事处旁边的一家咖啡馆。

  舒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点了两杯茶,两人却连碰都没碰。

  "证件带齐了吗?"许久,舒颜打破沉默。

  顾秦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苦笑起来,"舒颜,我想了想,还是先把这事放一边吧,你要是不想面对我,可以先在你爸妈那里住一段时间,等大家都冷静了再说吧。"

  其实,这是他刚刚才做的决定,看到老婆孤单瘦弱的身影,心里就不自觉地纠结起来。

  舒颜的心里是惊讶的,没想到顾秦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会挽留,然而表面却依旧波澜不惊,淡淡开口,"没有必要了,反正是迟早的事,早办早解脱。"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会为今天的这句话而后悔……然而,她的倔强终究会让一切无路可退。

  顾秦无奈地耷拉着脑袋,声音显得闷闷的,"仔细想起来,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孩子以后可以再生,至于其他的,我并没有觉得哪儿不对。"

  "顾秦,别忘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有什么话办了手续再说吧。"舒颜转移话题,她不想再听了,没意思。

  顾秦一脸苦笑,"你不觉得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吗?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非要分开不可?"

  "你现在虽然这么说,可一旦矛盾再起,或许你的那些不快的记忆又都回来了。我们彼此之间已经存在着芥蒂,还怎么能好好地相处?"舒颜继续解释着,"这一切并不突然,是从结婚到现在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平时的生活中我们没太大的感受,可一旦发现问题了,就会感觉什么都是错的。"

  她垂下眼帘,竭力掩饰心中的纠结。她的话是此刻最真实的想法,这也许是众多相恋的人共有的困惑,一些非常美好的感情,有时往往找不到很好的理由,但一些很坏的情绪,却偏偏能找到千百种理由,甚至搁在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顾秦摇着头,"舒颜,是你太完美主义了。两个人结了婚就避免不了争吵,虽然很多人都否认,实际上,完全没有争吵的婚姻很可能是情感僵滞呆板的征兆。如果你重视感情,你就会争吵,这又算什么错呢?"

  舒颜一声不吭,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茶杯。许久,她缓缓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吧。"

  顾秦的眼神呆滞着,此刻却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悲哀,真的完了吗?下一秒,他跟舒颜之间,就真的完了?

  走出办事处,舒颜面无表情,绕了大半圈,一切居然又回到了起点,然而心境却大不相同了。顾秦说要送她回去,她笑着摇摇头,还是自己打车好。

  看着舒颜远去的背影,顾秦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结婚就是这么一纸婚书,现在,也就是宣布这一切无效而已。

  好快,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可叹,可笑,可悲。

  他早上请了假,本来现在还有时间回公司的,但实在没什么心情了,于是决定回家好好睡一觉,调整调整心绪。

  母亲一直在客厅候着他,一见回来,立马就迎上来,"怎么样了?办好了?"

  "嗯,办好了。"他疲惫地应答,倒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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