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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太平庸,只能说是太平庸。

  哪些杂志报纸上没这样的文字?压根就不用组稿,网上直接粘贴复制就行了。

  "这就是夏小姐吗?好有气质啊!"

  "呀,夏小姐这么认真啊?刚来就研究杂志?"

  "夏小姐,想不到你这样年轻,你还记得我吗,以前我们之间有过编读联系的,那时候我就赞赏你的文笔,我还用过你的一期稿件呢。"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群人,我赶紧将杂志扔到一边,身体笔直地站了起来,我的眼睛似乎有些忙不过来了,眼前大致有六七个人吧,似乎杂志社所有的人都聚集过来了。

  "真的吗?"我一味的微笑,夹在一堆陌生人中间,我摸不清楚别人的意图,现在看上去,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友好那么的可爱。

  "呀,王编,您都多大岁数了还用这种垂涎三尺的眼神儿看人家夏小姐?"一个女人一边嘴巴里嘎巴嘎巴地嚼着东西,一边揶揄着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

  杂志社这样的地方也有这样的嘴巴里随时嚼着吃食或话头的女人?

  我不禁侧目。

  看来事实大旨也正如李小丽所说,杂志社比起别的单位,其实并没什么两样。

  有点文化的人,最终也是个人。杂志社,说到底也就是一工作单位。

  "还满意吧?夏小姐?"一个脆生生的熟悉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飘进来。

  我连忙掉头一望,竟然是何苏媚。她着一身红色套裙,看上去艳丽喜庆。

  "是何小姐?你怎么在这?"我做出很高兴的样子疑惑地对她张大眼睛。

  "我也在这而工作的呀,哈,夏小姐,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待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庆祝庆祝?怎么样?"她高声提议说,高兴得什么似的。

  "好啊好啊!不如今天大家聚聚?"有几个人已经开始起哄。

  "不了,今天我还有别的事,"我笑着礼貌地拒绝说:"要不你们先聚吧,好不好?改日我请你们,今天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呀,真不巧,那我看,今天就算了吧。"何苏媚丢给我一个微笑,将一干人撂在那儿,径自走了。刚刚起哄的几位大概觉得无趣,三三两两地走了。

  这个何苏媚,她到底要干吗?她到底对马明俊说了些什么?

  这个女人,随时随地都似在提醒着我的不堪,就像黑暗里被人抓住了什么似的,我有些惊慌。

  何苏媚走后,那两个女孩子开始凑过来问我,"夏小姐,看样子你认识她?"

  我点头,"刚认识不久。"

  两个女孩开始唧唧喳喳起来。

  圆圆脸的谢雨燕说:"夏小姐,你知道吗,她很少来上班的,据说这丫头家里可有钱了,一个人住着三室一厅,是她父母给她买的,有人去她家瞧过,她家是全美国进口的家具还有卫浴用品,一色的白,最惊人的是,连卧室的地毯都是白的!你说你见过白色的地毯吗?"

  漂亮的赵美娜接着说:"是啊,真叫人羡慕呢,你说人家怎么就那么幸运呢,好像连上帝都听她指挥呢。听说这丫头现在喜欢上了一个小白脸,天天黏糊着人家,那个男人开始不喜欢她,现在怕是离不开她了,哪个男人架得住她的进攻?男人,喜欢的无非就是金钱和美女,是不是?"

  我默默地听,脸上毫无表情,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两个女孩的声音越说越小,她们对视一眼,伸了伸舌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

  5,突然的物是人非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了。

  几乎整个大楼的人都走光了。

  我嘘了口气,斜挎着包,一个人慢腾腾地走出办公室大楼。

  小丽已经和我电话联系过了,这会儿恐怕已到广州了,所以,我实在没必要急着回家。

  刚走到门口,一辆车在我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

  我有些讶然。

  车窗徐徐打开,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面孔,尽管带着微笑,还是让人觉得肃穆。

  当我小心翼翼地在打量他的时候,发现他也朝我这边看过来。那种专注的、没有面目的评量很奇怪,几乎就像是威胁。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副眼光?我觉得不安,隐约的竟有一种身为女人的强烈意识。我的脉搏突然加速,神经绷得紧紧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其实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我立刻收回目光。

  这人看人的眼神太奇特了,目光不管逗留多久,但让人相信那一瞬间什么都没干就是专门在看你,所有的思维都空出去,专门把看到的你放进去。

  要死了,我怎么跟个花痴似的?是因为失意?

  他下了车,迎面向我走来。

  "管社长。"我硬着头皮迎上去。

  "夏小姐,幸亏回来得巧,否则今天再遇不上你了,"他含笑说,声音真温和,"今天我比较忙,也没顾得上招待你,这样吧,明天晚上我们编辑部专门为你接风,怎么样?"

  "不用客气,我是来工作的。"我有些拘谨。

  "要的,就这样说定了啊。"他对我宽厚地一笑,人又上了车,手一扬,车缓缓开走了。

  杂志社离家并不远,即便走着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推着单车慢慢往家走,我决定以后都走着去单位,权当是锻炼身体,我感觉自己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譬如前些天不小心将手指划破点皮,我已经小心地敷上了消炎药并用疮口贴包扎了,可是伤口竟然到今天还没完全恢复。要是以前,再厉害的伤口都养好了。

  我的皮肤比以前暗淡了,我的头发掉得厉害,幸亏我的发质根基不错,否则如此掉法几个月下来还不成秃顶?

  推车走进小区,我在小区的花园里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在花坛边看到不知名的小小的一朵朵的白花又开了,忽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弹指芳华,红颜已老,心里有些惧怕。

  心里又转念一想,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一朵花要是永远都处于盛放的状态,就让人失去了欣赏的兴趣,也便没有了价值,是不是?

  想是这样想了,心里还是压抑得很,将脸庞埋进掌心很久很久,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一个小男孩子正用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我。他穿着干净可爱的淡蓝色水手服,圆乎乎的脸蛋上可见可爱的绒毛,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摸。

  我忍不住对他笑。

  男孩子好奇地问:"阿姨,你怎么啦?是不是被妈妈骂了?"

  阿姨?

  阿姨!

  天,我再也不能是孩子的姐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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