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长(8)_岳东西

八

　　“凭着我是教育局长！”

　　“可是你根本没必要这样！我是实验中学校长，责任全部由我来负，这天经地义合情合理。我辞我的职你当你的局长，咱们毫不相干！”

　　李兴华抬起头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好久才说：“你激动什么，你能不能过去坐下？”

　　许志国看看他，乖乖回沙发上坐下。

　　“志国啊，我不是头脑一时发热才跟你说这些的，我是经过了这些日子的深思熟虑。”李兴华有些动情，“志国啊，我跟你，工作上算是上下级，感情上好比亲兄弟，所以我跟你有什么说什么。如果你来承担这个责任，落得个撤职调离，这对谁可都不好受啊。要是我揽过来，大不了背个处分，不影响我当局长。”

　　许志国眼里闪动着泪花：“可是，我不想让你为我背这个黑锅，这样我良心上过不去啊。”

　　“也不能这么说，背黑锅不一定是坏事儿，我可以随时生火做饭，饿不着。”李兴华笑笑，“再说，你当校长的压力也许比背黑锅还重呢。”

　　许志国抬头望着李兴华。

　　李兴华接着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咱们在赵天一事件上跌倒了，就得在这件事儿上爬起来。赵天一跳楼不怪老师们，也不怪你；事件发生的根源是我们实行的应试教育体制，要怪应该怪我这个教育局长，是我逼你们这些校长这么做的。所以，我让你继续干这个校长，不是让你走原来的老路，是让你换个干法儿。”

　　许志国问：“李局长，那你说我该怎么干？”

　　“外地有的学校搞素质教育，升学率不但没下降反而还上升了。人家能搞，咱们为什么就不能搞？”

　　“嗐，局长，这些事儿你不会不明白吧？又要抓升学率又要应付上级检查，编造素质教育经验，还不都是唬人的！”许志国端起水杯呷一口，又咣当一下搁茶几上。

　　“不能这样认识问题吧。”李兴华严肃起来，“照你说，全省教育系统都叫这所小小的学校给欺骗了？这校长有这么大胆子？副省长教育厅长还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教育局长都是傻子，都不如你许志国聪明？”

　　许志国哼一声，垂下头不吭气。

　　“志国啊，这教育干时间长了，思维往往形成定式，心理上也多少有些自负，总感觉自己现在的一套做法就是成功的，是经得起检验不可动摇的。可是一旦出了问题呢，又觉得是自己倒霉，受点批评就感到委屈，这样可不行啊。”

　　许志国抬头望着李兴华：“你是说我们现在的做法真有问题？我们真得跟他们那样搞素质教育？”

　　“我们的做法不是全都有问题，但也绝对不是没有问题，要不，学生能出那样的事儿？你是研究物理的，关注具体物体之间的关系和相互作用；我是教辩证法的，爱讲否定之否定，相信事物都有两面性，相信挑战和机遇往往同时存在。”

　　许志国摇头笑笑：“行了行了，局长你都把我给忽悠晕乎了。我就知道个牛顿定律，你说别的都是对牛弹琴。你有话就直说，别跟我绕哲学弯子呀。”

　　“好，那我就直说了。”李兴华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放，“当年我带着实验中学全体老师拼教学抓成绩，杀出一条血路，使实验中学有了今天；现在实验中学又处在一个十字路口，成为社会的焦点。你能不能像我当年一样杀出一条血路，拿出经验来供全市推广？”

　　办公室秘书送过来一封挂号信，信封上是工整娟秀的手写字。

　　李兴华打开信，凭着信纸散发出的淡淡气息，他一下子就判断出写信的是一位年轻女教师。

　　尊敬的李局长，您好。我是东河一中的一位普通高中语文教师，冒昧给您写这封信，心里感到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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