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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这段时间,除了在许可证家喝酒打牌,我不再像往日那样窝在家里发呆或乱涂乱画了。想小麦时,也不再那么绝望和空虚了。我在吃饭的时候,就溜到街上,到小酒馆去喝酒。我是说,许可证家的酒,把我的酒虫勾出来了。就算许可证不请我喝酒,我也常常自己请自己喝。有时候,情绪上来了,我会打电话给许可证,把许可证叫出来。他也不摆架子,从家里摸一瓶好酒,遇到什么小酒馆就钻进去。还有一两次,芳菲也在,我们会哈哈地找一些话来说。芳菲事情多,许可证偶尔也会拿她开玩笑,说她只认识一个领导,说她根本不把他这个分管她的副主编放在眼里。每每这时候,芳菲就冤枉地说,你天天不坐班,谁去请示你啊。再说了,谁都知道,你在晨报,不过是过渡,要不了多久,就会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就是我们社长,对你也是敬而远之哩。

  许可证最喜欢听这话,会得意地说,大家都知道啦!

  但是,许可证毕竟社交广,应酬多,而芳菲广告部的业务也忙,因此,大部分时候,是我一个人在小酒馆里喝一杯。

  我没有固定的酒店,在街上乱窜,一般是,去过的就不再去。

  真的很难想象,我一个人在小酒馆里喝酒,意外地碰到了下棋的海马和达生。

  这样的巧事真是千载难逢。我不知道在我旁边桌子上下棋的是这两个宝贝。海马和达生也没有看到孤独喝酒的我。直到他二人因为一手棋吵起来,我才发现这两个家伙。我跟他们大喝一声。我说道,住嘴!你们两个,对,说你呢,海马,达生,过来!喝喝喝酒!

  我假装醉态地跟他俩说。

  海马和达生被我震住了,进而,欢呼大叫了。

  怎么是你啊你这菜鸟!海马在我肩窝里狠狠地捣一拳。

  达生也跳过来,他说,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海马又捣我一拳,是不是从海南刚回来?小麦呢?没把她带回来?

  我说我就在海城,哪里也没去。

  海马和达生将信将疑,进而都对我没有留住小麦而深表可惜。海马还假驴假马地安慰我一通。我也假驴假马地表示无所谓。

  我们两桌并一桌,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回。

  在叽叽哇哇的喝酒说话中,我知道海马已经不在殡仪馆干了,他摆了一个旧书摊,在废品收购店捡些旧书,再在路边卖,赚不了几个钱,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用他自己的话说,赚钱不赚钱,先在行里缠。海马的话,十足的一个小商人了。

  在叽叽哇哇的说话中,我们不停地说着我们共同认识的熟人、朋友,我们说许可证,说芳菲,说李景德,说金中华,说张田地,我把在医院看到胡月月的事都说了。胡月月的嘴巴得了那种病,让海马狠狠发挥了一下,海马也够缺德了,他想象过于丰富,说了许多很脏的话,我都后悔不该说这个事了。

  17

  不久后,我在许可证家听到了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这就是,胡月月自杀了。

  那天我在一家小酒馆吃过饭,在街头闲逛,路过一些洗脚店门口时,有小姐隔着玻璃门跟我招手。这些小姐大部分都上很浓的妆,穿很少的衣服,洗脚捏脚都是草草了事,我上过她们的当,那过程,还不如自己拿左脚搓右脚,她们的目的是引诱你嫖娼,赚更多的钞票。我早就不到这种路边店去混了,一方面,我要对得起小麦留给我的银子,另一方面,这种路边店,卫生系数很低,要是惹上什么毛病,就得不偿失了。不过,我还是到一家洗头店去洗了头,让小姐帮我敲了背,然后,决定到许可证家去聊天。

  我按响门玲,听到许可证说,谁啊?

  是我。

  你是……老陈啊,进来吧。

  咯嗒一声,电子程控门就开了。

  我进门,上楼梯,我想着,要找个话题聊聊。

  迎接我的许可证围着花围裙。

  我说,老许这是干什么呢?天还没黑,就要做饭啦?这么客气啊?

  许可证说,做什么饭啊,洗衣服。

  许可证说,你坐,茶几上有茶,你自己泡,报纸也在沙发上,还有杂志,我不陪你了,我要把衣服洗洗。

  许可证钻进了卫生间,我听到卫生间里传出泼滋泼滋声。他不是用洗衣机,而是用一双手在搓洗。我就奇怪了,许可证真成一个家庭主妇了,连洗衣机都舍不得用了,是不是不坐班,没有权,没有人给他送礼,学会精打细算过日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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