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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安安,”那面的声音有点犹疑,“你怎么还在公司?”

  “加班。”安小芯听出来是楚郁,淡淡地回答。

  楚郁想了想,吩咐说:“我在中央软件部第二组办公室,麻烦你帮我订四个盒饭,行吗?”

  软件组留下加班的人都忙不开,所以楚郁打电话上来看看总裁办有没有秘书在,帮下忙。

  “好的,楚副总裁,盒饭订好了后我会给您送过去。”安小芯公事公办地回答。

  “安安,你吃饭了吗?病才刚刚好,注意休息,别累……”楚郁关心地说。

  “吃过了,谢谢楚副总裁关心。”安小芯打断他,挂上电话。

  找出平常经常订餐的电话,安小芯挑选着饭式。嗯,中央软件部那几个都是大胃王,得帮他们订大份的饭。楚郁有胃病,订个老火粥好了。想好了拿起电话,安小芯瞬间又改主意了。给楚郁特殊订粥,他肯定又要多想,以为自己对他余情未了就不好了。算了,都订一样的吧。于是,她订了两个吉列猪扒饭,两个鳗鱼饭。

  也许是太晚了,快餐店的生意不忙,外卖很快就送来了。安小芯付了钱,拎着饭盒,坐电梯下楼到中央软件部第二组的办公室。走近一看,里面灯火通明,椭圆形的工作桌边围着几个人,每个人面前都有一部或几部电脑。他们一边埋头看着电脑,一边嘴里还不停地争论着。他们几个大老爷们的声音大,光顾着自己吼了,浑没发觉安小芯已经进来。楚郁也正坐在电脑前,眉头紧锁,神态疲劳,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安小芯觉得很亲切,她没调到总裁办的时候,就在中央软件部做助理,这里的技术员她都很熟。安小芯对他们正忙的事情也略有耳闻,晨森在欧洲的传送网业务取得重大突破。欧洲那面可不管你中国过不过节,运营商只是死催着要晨森产品的演示测试。此次演示测试的成败直接关系到晨森传送网产品在欧洲的应用,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楚郁作为技术部的领导,始终亲临一线跟技术员们混在一起。据安小芯所知,这个项目距离交付只剩不到两天时间了,怎么还没搞完。

  只听资深技术员大刘在那嚷嚷:“这个2K帧头抖动太大,已经报警了。”

  另一个年轻的技术员马上接口说:“不可能,8K都没有报警,2K怎么会报警?”

  他们的组长侯组长说:“别吵,快点确定一下,8K到底有没有报警?”

  几乎是立刻,就传来一片凌乱地敲打键盘的声音。安小芯看着他们认真的样子竟然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这时,楚郁静静地开口了:“我们的线路参考时钟,是不是只给线路用?我们只有支路,好像不太需要啊。”

  几个人听了楚郁的话静默了一下,然后突然都眼睛一亮,组长马上说:“飞线,赶紧飞线。”

  大刘一边飞快地操作着电脑,一边佩服地说:“楚副总裁,不愧是MIT的博士出身,你一句话惊醒一群梦中人啊。”

  楚郁只是笑了笑,目光无意间向门口看来,正好看到拎着盒饭看着他们的安小芯。楚郁漆黑的眸中似乎有两簇小小的火焰燃烧起来,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对安小芯笑,安小芯不看他,只是把手里的盒饭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一一拿出来摆放好。然后她看了看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几个人,对楚郁说:“楚副总裁,要不先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楚郁点头,招呼另外几个人先吃饭。楚郁打开饭盒看了看,实在没什么胃口,但安小芯打来的他还是想坚持着吃几口。安小芯偷眼瞄到他安静地拿了一盒鳗鱼饭,慢慢向嘴里送,心里竟然觉得有些难受。于是,她借故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安小芯继续守着传真。十一点时,印度那面的传真终于来了。安小芯用电话向李英爱报告了传真内容,又按照李英爱的吩咐打电话给几个部门经理,让他们分别准备一些工作。忙完了,也十一点半了。她收拾收拾东西,按了电梯下楼准备回家。不知怎的,她很想知道中央软件部那帮技术员究竟忙得怎么样了。鬼使神差地,她又在中央软件部的那层楼下了电梯,来到二组办公室外,看到里面的人双眼通红,正兴奋地盯着电脑屏幕。

  只听组长说:“再试一次。”

  所有的人屏息盯着电脑,等了好一会儿,几个人才同时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声。看来又没成功。

  这时楚郁又说话了:“别急,从SD7418开始重新测试一遍好了。”

  于是一帮人又开始忙乱起来,谁也没发现安小芯在门口看着他们。安小芯被他们专心工作的样子吸引住了,是谁说的专心的人最美,还真的有道理。

  看了一会儿,她转身想走,才迈出去两步,几个人的欢呼声又把安小芯给震了回来。

  “通了,通了,这次真通了。”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兴奋地叫着。

  安小芯也笑了,心里替他们开心。转身走到电梯前,伸手想按电梯键,可是一只温润修长的手抢先按了上去。

  “安安,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是楚郁的声音,原来他早就看见安小芯了。

  安小芯回头看了看楚郁,他熬了几天,神色憔悴,双眼发红。不知道是感动于他的敬业精神和高超的技术能力,还是夜深了人脑子犯迷糊,反正安小芯似乎不再那么排斥楚郁了。她静静地进了电梯,然后才说:“我家离得这么近,不用送了。楚副总裁看上去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楚郁靠在电梯壁上,眼睛凝视着安小芯,半晌无语。过了一会儿,安小芯觉得有些不对劲。楚郁的目光不再看向自己,肢体动作有些僵,似乎在掩饰着什么。安小芯不禁好奇地看看楚郁的脸,他眉头深锁,脸色白里泛着青,双唇也紧紧地抿在一起,仿佛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

  电梯到一楼,安小芯本应该走出去,但她没动,心里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伸手又把电梯门合上。她伸出手对楚郁说:“把车钥匙给我,你胃疼成这样怎么开车。我送你。”

  楚郁有点惊讶地看着安小芯,缓缓从口袋里拿出汽车钥匙递给她,然后挤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低声说:“还是瞒不过你。”

  楚郁从小胃不好,患有慢性胃炎。一休息不好或吃不好的时候,就会胃疼得要命。以前在大学,他一疼起来总是想瞒住安小芯,可每次都被细心的安小芯发现。这次,也一样,他还是瞒不住,但他心里却感到十分开心。安小芯找到楚郁那辆低调的雷克萨斯SUV,坐进驾驶位,目光斜斜地瞄着楚郁在副驾驶位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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