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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现在,安小芯就坐在这号称全城最昂贵也最雅致的包房望江阁上,异常专心地观赏着冬雨中的珠江夜景。尽管她已经看得脖子都酸了,但她还是做出被眼前美景吸引住了的样子,因为她不想回过头来和曲如依大眼瞪小眼。不知为啥,请客的人还没到,被请的两个人却都到齐了。她俩你也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僵在那儿。

  终于,门扉一响,曲信赫和秦春馨进来,带来一阵冬雨的寒意。秦春馨风一般地卷到安小芯身边,伸手摸她的脸说:“病好彻底了吗?看你瘦的。我要去看你,安胜峰非不让,说不能打扰了你的安静。来,芯芯乖,告诉妈你现在住哪儿?”

  安小芯有点尴尬地拿下秦春馨放在她脸上的手,对曲信赫挤出一个礼貌的笑才说:“妈,我没事了,你别担心了。还有人呢?”

  秦春馨眼睛一瞄旁边坐着的曲如依,脸色一黯,嘴微撅,这才摆正了身体坐好。曲信赫走到曲如依身边,温和地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然后他在主位坐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秦春馨:“过来,坐这里。”

  秦春馨看那主位离安小芯颇远,嘟起嘴不愿地说:“不去,我要坐芯芯身边。”

  “过来!”曲信赫的声音加了一些力道,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秦春馨这才不情不愿地慢慢挪到他身边。

  安小芯看着母亲的小儿女之态,不觉翻了翻白眼。我的母亲大人啊,您多大年龄了,怎么举手投足间这么幼稚啊?就是您容颜不老,但芳龄四十九岁的您也应该收敛收敛啊。不过凭良心讲,秦春馨外表看上去绝不超过三十八岁。服帖的短发烫成新潮的碎卷,几处还挑染成枣红色,配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和润润的肤色,看上去竟然有几分俏皮,十足一个时髦、可爱的女士。

  曲信赫一眼瞄到安小芯的表情,不觉轻轻咳了两声。安小芯赶紧把看着母亲的目光收回来,正襟危坐,目光看向曲信赫,做出准备认真听他说话的样子。曲信赫年逾五十,鬓角已见白发。但他胜在五官大气,气质沉稳,加之保养得宜,身材适中,最重要的是身家丰厚,对某些女人来讲也算是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了。

  果然,曲信赫开口讲道:“如依,小芯,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事和你们说。”

  曲如依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下来。安小芯则有点不耐烦,就那点破事,早八百年就知道了,其实跟不跟自己说都无所谓。

  “小芯,我打算和你妈妈结婚了,你……不反对吧?”曲信赫先问安小芯。

  安小芯忙挤出了个诚恳的笑容,慌不迭地说:“不反对,不反对,你们赶紧结吧!嘿嘿,曲叔叔,就是……以后你把我妈看好就行了。”

  秦春馨很不满意地瞪了安小芯一眼,她说话的那样子好像自己是条捣蛋的狗,赶紧送给别人养,还要嘱咐人家千万把狗看好别出来咬人一样。

  曲信赫点点头,虽然安小芯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还是感到有点好笑。然后他转向曲如依,曲如依此时早已泪如雨下。曲信赫叹了口气,说:“如依,你不同意吗?”

  “不同意。妈妈走了十年,你尽追着这个女人跑了,从来不管我。现在又要把她娶回家,我不同意。”曲如依哽咽着。

  “咳咳,”秦春馨撇了撇嘴,扯了曲信赫的衣袖说,“如依不同意,我看就算了吧。”

  曲信赫拿眼睛一扫秦春馨,不满之情溢于言表。秦春馨立刻瑟缩了一下,讷讷地说:“你看……让孩子哭……多不好。”

  曲信赫伸出一只手抓住秦春馨的手,不让她挣脱,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如依,其实我上中学时就认识春馨了,比认识你妈妈早多了。嗯,以前的事也不说了,就像你刚才说的,爸爸追着她也跑了好多年了,你还忍心看着爸爸这么辛苦吗?”

  曲如依漂亮的大眼睛里泪雾弥漫,哭着说:“爸爸,为什么一定要给我找个后妈呢?这些年,我一直想陪在你身边,连出国留学,也是你逼着我去的。你要是寂寞,我可以陪你啊!”

  曲信赫微笑着摇摇头说:“如依,这怎么能一样呢?你是女儿,春馨是我的伴侣。你想想,我和你未来的丈夫,对你来说肯定也不一样对不对?”

  “不对!我可以只要爸爸,我可以不结婚!”曲如依固执地说。安小芯在旁边听着身体不禁抖了一下,这个曲如依还真是个人才。只要爸爸还放不下楚郁,和英培也不清不白的。哼!这大小姐就是惯坏了,世界只能围着她转,什么都不想放手。

  曲信赫无奈地看了看曲如依,然后口气强硬起来,“今晚叫你们来,就是告诉你们一下而已,我们年前已经办过手续了。”

  “办过手续才和我说有什么用?”曲如依震惊地站了起来。

  曲信赫镇定地说:“虽然手续办了,但我和你秦阿姨想办个婚礼。”

  安小芯一口滚烫的茶正好在嘴里,听了这话一口就咽了下去,感觉嗓子好像要冒烟了似的。什么,婚……婚礼,难道要自己去当花童?

  秦春馨不顾安小芯一颗震惊的心,竟然露出一个羞赧的笑来对安小芯解释:“芯芯,我好想穿婚纱啊,以前嫁你爸爸时不懂事,随便就嫁了,这次我要隆重点,一辈子就剩这一次了。”

  安小芯怔怔地看着秦春馨,不知怎的心中有点酸。母亲在外游荡也快二十年了,现在能穿上婚纱,和自己心爱的人走进婚姻殿堂,这是她的福气。作为女儿,自己真的应该替她感到高兴。安小芯向前倾了倾,握住秦春馨的手,真心实意地说:“妈,我真心替你高兴,挑婚纱时我来给你参谋参谋好不好?”

  安小芯难得和秦春馨这样亲密,她开心极了,然后她趴在安小芯耳朵边悄悄地说:“要不是趁现在还不太老,还能穿婚纱,我才不嫁了。妈告诉你,男人最不是东西,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别看我答应嫁了,到时我还是满世界跑,让他追去。”

  安小芯听了这话,不觉一愣,讪讪地收回手,坐直了身体。曲信赫的目光探究地扫了过来,安小芯对他嘿嘿一笑,心想您老人家祈求多福吧!

  一直站在那里的曲如依看着几个人的互动,感觉他们倒真像是一家人,只有自己是外人。她嘿嘿冷笑,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如依!”曲信赫带着点怒意地叫着。

  安小芯无奈起身,对曲信赫说:“曲伯伯你坐着吧,我去劝劝她。”

  安小芯也出了门来,一眼看到曲如依就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她叹口气,看在曲如依和她处境相同的份上,就去劝劝她吧!免得以后她又去闹秦春馨。想到这儿,她小跑起来想快点追上曲如依。冷不防旁边一个包间里突然开门走出一个人来,安小芯来不及做任何自救动作,结结实实地扑在那人身上了。那人也是被安小芯吓了一跳,被安小芯扑得向后退了两步。那人站稳后低头看看怀里女孩的脸,嘴角不觉翘了起来,然后慵懒地说了一句:“没想到安秘书这么热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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