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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果然,驻地即刻就到了。所谓的驻地,其实就是一排排简易的二层活动板房。车子停好,几个人下车往板房的方向走了几步,就见里面慌张地跑出了个人来。

  那人也来不及打招呼,扯着喉咙拼命地喊着:“快点上车,快点上车!他们打过来了,工人们都躲到机场1号楼去了,我们也快去!”

  英培立刻转身,一把扯住安小芯就往车的方向跑。可是一抬头,就见一辆装满黑人的车疾驰而来,车上似乎还驾着黑洞洞的机枪。安小芯连魂都吓没了,英培再次转过身来推着她大叫快跑。中方的两名经理见上车不行了,忙拉着他们钻进板房。板房是连成排的,英培和安小芯跟着那两个人穿过三排板房,来到后面一片空旷的工地。地上到处都有一半埋在地下、一半露出地面的水泥管子。两个中方人员快速地寻找到一个水泥管子大叫着说:“快,快钻进去!沿着水泥管子爬,爬出去就是1号楼。那有政府武装在,快,快!”

  英培闻声大力按下安小芯的身子就往水泥管子里塞,边塞边问:“那你们怎么办?”

  中方经理指了指另外几个水泥管子说,我们爬那个,到那边别管我们,拼命往候机楼跑。正说着,身后的板房里已经传来“砰砰砰”地撞击声。来不及多言,中方经理和另一个人赶紧跑到其他的管子里往里钻,英培把安小芯塞进去后他也钻进了相同的管子里。

  管子也就能容得下一个半人的身位,安小芯跪在里面,头也抬不起来,拼命往前爬。英培还嫌她爬得不够快,拼命地在后面推她。安小芯今天穿着牛仔短裤,清凉背心和一个短款小披肩。裸露在外的膝盖和手臂传来锥心的疼,肯定是流血了,可危及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就这样机械地爬了不知道多久,管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人汗流直下,燥热的空气中只听见粗重的喘息声。

  安小芯终于坚持不住了,只觉头很昏,胸很闷,身体疼得受不了。她一下子向前扑倒,脸贴着管子壁说:“英副总裁,你先走吧,我实在爬不动了,别管我了。”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管子里却也嗡嗡作响。英培一惊,身体向前一扑,正好伏在安小芯的背上。他用胳膊支着自己的上身,头已经顶到管子。他在安小芯的耳边小声地说:“嘘,小点声。你不知道这东西传声传得很远吗?你这才爬了多一会儿,现在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别耍赖啊!”

  安小芯没有办法,咬着牙一挪动身体,一阵钻心的疼,不禁呻吟出来。英培听她痛苦的声音,好像明白了什么,手顺着安小芯短裤下光滑的大腿向下摸去。安小芯一惊,忙挣扎着说:“你干什么?”

  “嘘!”英培不让她说话,手抚到安小芯的膝盖处,果然摸到黏黏的液体。然后英培艰难地转了个身,身体仰了过来。身子一边斜靠着管壁,一边紧挨着安小芯。在这个圆柱体的狭小空间里,英培一举一动都得斟酌着来。安小芯见他艰难地举起胳膊脱掉他的T恤,但他手伸不直,胳膊肘总是碰到上面的水泥,衣服死活脱不下来。英培试了几次,最后喘着气说:“安小芯,你倒是帮帮忙啊。”

  安小芯瞪着他问:“你脱衣服干什么?”

  英培重重地吐了口气,一松劲,身体往下一滑,和安小芯挤得更厉害了。英培躺在那儿,放松一下身体说:“安小芯,你还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让我在这个时候有兴趣。”

  他“兴趣”两个字咬得极重,安小芯脸一红,身体微微支起来点。英培把自己的双手沿着头的方向向上伸直,安小芯费力地将那件昂贵的T恤从他头上脱了下来。两个人实在太近了,安小芯就伏在英培赤裸的胸膛上。英培仿佛没发现安小芯的不安,他翻转了一下身体,一半压在安小芯身上,慢慢地又转换成跪爬的姿势。然后他向后退,使劲把自己手中的T恤撕成两半,翻折了一下,弄成两个简易的绷带,分别绑在了安小芯的腿上。因为管子里光线很暗,英培绑的时候用手触摸着安小芯的腿,判断方位。安小芯这时也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被他摸得心怦怦地乱跳。气氛有点尴尬,安小芯觉得不安,于是她没话找话地说:“英副总裁,这是你自己要给我包扎的啊!到时你可别要我赔你的衣服钱,我一个月工资也买不起一件。”

  英培喘着粗气,一边摸索着,一边绑。听了安小芯的话,他定定神说:“安小芯,这时候就别英副总裁英副总裁地叫了,你费不费劲啊,直接叫英培行了。”

  说完,他又摸了摸安小芯的腿,说:“这么着凑合一下,有总比没有好,快点,我们快点爬。”

  安小芯忍着痛,刚才她趴了一会儿也觉得缓过气来,于是跪起来继续往前爬。每爬一下她都觉得腿上和手上钻心的疼,不过她咬着牙,生死攸关什么都顾不得了。爬着爬着,光线逐渐明亮了起来,估计是快到出口了。英培扯住安小芯说:“你在后面,我在前面爬,快到出口了,千万别说话。”

  安小芯点点头,默默地跟着英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看见透光源的时候,英培叫安小芯别动,自己先往出口爬去。安小芯心脏狂跳,捂着嘴趴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英培的身影,一动也不敢动。不一会儿,英培回来,一言不发地推着安小芯又往回爬。爬了大概有五分钟,光线又暗了下来,他这才贴在安小芯的耳边小声说:“外面全是黑人,应该是反政府武装,他们堵在1号楼前面,我们根本出不去。”

  “啊,怎么办?”安小芯慌了。

  “别急,我们等一等,看看天黑后他们能不能撤走。”英培皱着眉说。

  安小芯心里打鼓,见英培眉头深锁,知道现在是同舟共济的时候。于是她没再说任何泄气的话,而是故作轻松地吁了口气,一下子仰躺了下去,说:“行,那就权当休息了。英培,这趟来非洲你可把我累惨了,什么倒霉的事都摊上了。回去出差补贴要多给点才行。”

  英培见安小芯躺下了,想了想,也往安小芯的身边挤了挤躺下了。安小芯刚想要说话,英培马上小声说:“嘘,不这样躺着我俩怎么说话,声音大了你想外面听着啊?”

  安小芯撇撇嘴,只好和他挤着。英培两个胳膊挤在胸前,一会儿就觉得不舒服了。他想了想,伸出左手去把安小芯的脑袋抬高,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右胳膊上面,然后吐了一口气,这样舒服多了。安小芯挣扎着要坐起来,抬头猛了点,脑袋正撞在上面的水泥管壁上,“咚”的一声,她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地又倒了回去。英培听那声音也知道她撞狠了,赶紧把她的身子侧过来,扶起她的脸,看她额头的伤处。虽然光线很暗,但还是看见皮肤迅速地变红,然后一点点肿了起来。英培吹了吹她的伤口说:“你说你着什么急,我还没到饥不择食非礼你的份上。这不是为了躺得舒服点嘛,要不咱俩的胳膊都挤着太难受了。”

  安小芯疼得掉出了眼泪,闭着眼,想着自己肯定是脑震荡了,要不怎么这么晕呢,一时倒没有答英培的话。英培好笑地看着她,见她睫毛上闪着泪花,嘴角可怜兮兮地抿着,眉头蹙起,一时竟移不开目光。

  然后他觉得有些异样,安小芯穿着单薄的背心就在他赤裸的怀里。两个人身上都有汗,黏黏地挤在一起,他竟然在汗味里捕捉到了一丝让人欲罢不能的幽香。他忍不住追着那幽香将头向安小芯的脖颈靠了靠,然后,他清晰地看见安小芯胸前裸露出的嫩白肌肤。那肌肤上正布满细密的汗珠,汇成一条小小的溪流,流向衣服下面某条让人口干舌燥的沟壑。大脑短暂的空白后,英培猛地将头转开,深深地吸了口气。

  空气一下子静默下来。安小芯待眩晕的劲头缓过去,挪动着身体尽量离英培远点,摸着自己的额头轻轻抽泣。

  英培躺在那里只觉得越来越热,张口嘲讽地说:“别挪了。安小芯,我才发现,原来你自我感觉这么好,要不是现在这非常时期,你求着要枕我的胳膊我都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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