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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嗯。”

  “呵呵,我看见曲如依在里面,你们……挺开心的。所以……咳咳,你知道,曲如依一向看见我就没什么好心情。”安小芯有点语无伦次。

  “其实,如依是个好女孩,她只是有点任性而已。你……不要对她有偏见。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英培缓慢地说,似乎字字斟酌。

  “偏见?”安小芯的语调略略上扬,“没关系,她是千金大小姐,天生有任性的权利,轮不到我有什么偏见。再说,我跟她有什么关系?用不着好好相处。”

  “呵,看来我说错话了。”英培用纤长的手指抚了抚鼻尖。

  “没有,算了。”安小芯泄气地挥挥手。

  “刚才……我听见你喊湿湿。”英培说。

  “是吗?”安小芯惊疑,刚才也梦见英培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叫他的名字,他有没有听到?

  “一点都不爱楚郁了吗?”英培又问。

  “呵呵,”安小芯掩饰地笑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在清醒的状态下,在英培面前,她无法真实地思考自己的情感,“英培,你怎么会对这个这么感兴趣?我猜猜……”

  英培斜睨着她,看她露出熟悉的表情,心里不禁暗想,我看你接下来怎么胡言乱语。

  果然,只听安小芯说:“英培,你是想让我把楚郁抓住,好让曲如依留在你身边?”

  “你认为我这么想?”英培的声音里带着些莫名的东西。

  “受你的大恩,要我以身相许?”安小芯侧过头,看着英培又问。

  “哈哈,”英培笑了,低沉的笑声在静夜里传开,仿若在安小芯的心湖里投下阵阵涟漪,“你要以身相许?”

  “你要我抓住楚郁,对我来讲,跟以身相许也差不多了。都是为了报恩,把自己给卖了,只是卖的人不同而已。”安小芯瞪着眼睛解释。

  “……”英培沉默了一下,“安小芯,有时我真想看看,你脑袋瓜里都装些什么,明明聪明,偏偏扮愚蠢。”

  安小芯甩甩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她吐了口气,决定正式道谢,“英培,要不是你推开我,中枪的就会是我。我非常感谢,如果您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请尽管吩咐。”

  “真的?”英培似笑非笑地问。

  安小芯闭了闭眼,又来了,这似笑非笑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她习惯性地挤出了讨好的笑,期期艾艾地说:“当然,英副总裁(注意,这里的称呼又变回英副总裁了)……应该也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英培看见她的笑,厌烦地移开眼睛,最讨厌看她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喜欢看她开朗活泼的笑,像那时在百货商店里她对着那个嫩草的笑,像在非洲草原上她对着周名博的笑。可偏偏,安小芯一对上自己,就挤出这种提防的、敷衍的、讨好的笑。英培宁愿看她生气,也不愿看她一点真心都没有的笑。

  英培沉吟了一会儿,带着点坏心地说:“怎么没有能帮我的事?你刚才不是说,我想你抓住楚郁,好帮我把如依留在身边吗?”

  “啊……”安小芯惊讶地半张着嘴,然后哀叹一声,觉得英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不可理喻、强要她咖啡喝的英副总裁。她压了压心里的火,嘿嘿笑着说:“英副总裁,您英明神武、魅力非凡,楚郁根本就比不上你。不用我帮忙,曲如依照样逃不掉你的手掌心。白天……我看曲如依挺紧张你的嘛……她对您早就芳心暗……”

  “行了!不用你以身相许,等有其他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再报恩好了。”英培没好气地打断安小芯明显的胡言乱语,烦躁地动了动身体,扯到伤口一阵疼痛。

  安小芯见他皱眉,看出他是身体不舒服,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英副总裁,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英培抬眼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见她满脸的关心,不觉眼神稍缓,不耐烦地说:“能不能别总是英副总裁的叫,叫得人心烦。”

  “哦……”安小芯动了动唇,英培两个字不知怎么竟然叫不出来了。她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恼火地想,真不知道刚才怎么叫得那么顺嘴。

  英培看安小芯那有点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的烦躁变成一股说不上来的邪火。他嘴唇紧抿,冷冷地打量着安小芯。

  “你……不困?”安小芯壮着胆子问。没见到英培时,她十分想见。现在见到了,又受不了他冷飕飕的目光,恨不得他快点离开。

  英培闪着他幽深的眸,又看了安小芯两眼,才缓缓站起身说:“你休息吧。”

  然后他向门外走去。也许是怕牵扯到伤口,他的动作很慢。安小芯看着他的背影,嘴动了又动,可是一直到他消失在门口,也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两个伤员的伤都得到了较好的救治,也能下地活动了,于是伤员家属们开始安排回国事宜。曲信赫和秦春馨决定带安小芯回国休养,曲如依则主动要陪伴英培去美国进行更彻底的术后治疗。

  得知安小芯将回国的消息,正在欧洲出差的楚郁,千里迢迢地转飞机至开普敦,接她出院。

  回国那天,楚郁陪安小芯到英培的病房告别。

  英培见到楚郁便调侃:“楚郁,我太感动了,这么大老远的你又来看我。”

  楚郁微笑、大方、坦白地说:“我不是来看你,我是来接安安出院的。”

  病床边的曲如依无声地冷哼了一下,目光滑过并肩而立的安小芯和楚郁,表情复杂难明。

  “你打算休息多久啊,快点回来吧!我简直快忙死了。”楚郁问英培。

  英培还没来得及回答,曲如依倒是抢先说:“英培动这么大的手术,简直是捡了条命,哪里能那么快上班。”

  英培含笑拍了拍曲如依的手,看着楚郁说:“没办法,你只能继续坚持了。我可能会在美国休养一段时间,然后要去中东或者欧洲部那面巡查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会很快让如依回去帮你。”

  楚郁无奈地摇头:“我就知道,答应进晨森,就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英培白了楚郁一眼,目光终于落在一直坐在病床边默默不语的安小芯身上:“安秘书,这趟非洲之行你辛苦了。回国好好休养两个月再上班吧。”

  安小芯一直低着头听他们谈话,见英培和自己说话,这才抬头目视英培,嗓音有些嘶哑地开口:“谢谢英副总裁,希望您早日康复。”

  英培没说话,深邃的目光投向安小芯,与她清澈如水的眸光短暂相接后,又移了开来。

  他低低地说:“路上小心。”

  一屋子的人,都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对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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