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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啊!"我尖叫一声,"坏了,差点忘了,咱们路上的干粮吃完了,这会子还什么都没有呢。"

  "你怎么当家的?你说,现在怎么办?"他用额头狠狠撞上我的。

  我捂着前额,眼冒泪花:"我忙着收拾就忘了么,谁都像你这么闲?要不你把我煮着吃了得了。"

  他放开我,双手环胸往廊柱子上一靠说:"得啦,我早就吩咐下去了,你没发现这老半天都没人跟着么?他们都让我打发去县城采买了,等你想起来,这会子怕已经饿出人命了。"

  我松了口气:"那你还故意有此一问,成心让我自责。"

  一只手伸到我眼前:"我是让你看到你的不称职,把财产还给我吧。"

  我突然想起来:"对了,你哪儿来的钱?"

  他吐吐舌头背着手往回走,走了两步回头冲我邪邪一笑,半遮着嘴小声说:"我从你那儿翻出银票的时候,你还迷糊呢。"

  我脸登时火烧一般,又气又怕有人听见,也轻声嗔道:"亏你还是个爷,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可见我有先见之明啊。"他围着又羞又气的我一个劲地笑。

  这时候小福子他们几个大包小包地拎着回来了,我们一起回去小院,盘点了东西报完账,小福子又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是红绸带扎好的一挂子银丝束面。胤祥纳闷问:"这是什么?"

  小福子回说:"这是奴才们另凑了份子孝敬爷的,爷怎么忘了,后儿个就是初一了。"

  我们顿时恍然大悟,等他们告退出去,胤祥冲我撇着嘴说:"你看看,你可记得我生辰这回事?可见你还没有小福子贴心。"

  "那你去跟他过吧。"我沉下脸,银票的事还没恼完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儿了?"

  "我说的是人话,你生辰怎么了,你还记不记得我生辰那天咱们在哪儿呢?"想起这个我就一肚子火。

  "你?你生辰是哪天?"他还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气极,扭过头去再不理他。

  天黑下来,我把屋里点得灯火通明,仔细端详这个屋子,相对阿哥府的堂皇舒适,这里别有一番雅致的朴素。烛光映在窗格子上,活跃地跳动,让心情都跟着跳跃起来。墙上居然有一张琴,之前没注意,这会子琴弦反出点点光亮,思绪铮铮作响。

  喜儿跑进来:"主子,外面都预备好了,您快来啊。"

  外面?我出去一看,院中央用两根丫形木桩架着一把佩剑,佩剑中央用一条铁链子吊着个小锅,下面生火,胤祥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拨弄火堆。我嘲笑他:"这是煮什么好东西呢?爷果然是"放浪形骸"啊,御赐的佩剑用来干这个?"

  他招手:"你快来,这会子火候正好,这是我当初去永定河堤监工的时候的吃法,虽然没有月亮,我看这里的星星倒好看得紧,坐在这里吃这个想必有味道。"

  我伸头一看,一锅烂糊糊的卖相实在不好,他好像知道我想的什么,说:"别看样子不好看,这里面可是另有乾坤,不信你来尝尝。"说着用一个小碗盛出一点递给我。我轻轻尝了一口,说不出的鲜,没有任何调料的味道,连盐都很少,就是一股鲜味弥漫在口里,继而沁人心脾。含着这一口鲜香抬头,看见满天晶亮清晰的星星,不落俗套的视觉和味觉混在一起,不由得感到天地虽然广阔,但精华此时却都凝在自己身上。

  "怎么样?不错吧?你往锅子里捞捞看。"他递一把长勺给我。我伸手一捞,里面煮的是面,难得的是煮了这老半天居然没有烂,被漂在上面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闷在里面,拿小筷子挑出来,长得居然让我站起来还扯不到头,我不禁笑起来:"这是什么?倒是让不让我吃?"

  他帮我挑着:"这才长寿么,这个里面是鱼肉煨出来的,只拿了一点酒去腥,其他的什么辅料也没加,只煨这鱼肉费些时候。"

  "那后面不是有厨房么,怎么想起来弄这个了?"

  他又拨弄一下火,然后看着我说:"这不是为了还你一个生辰么,捎带连我的一起过了,省得你以后再嗔我害你去养蜂夹道过寿。"

  我愣了一下:"原来你记得?才刚还蒙我。"

  他摇摇头说:"记得也白记,早先还巴巴地带了好东西来给某人,谁知某人还不领情呢。"

  我听了放下碗,从身上的荷包里掏出个物件拿给他:"谁是某人?你说的好东西是这个么?"

  他顿时呆住:"这东西怎么回你那去的?你居然还带在身上?"说着接过去,就是那个"风雨同舟"。

  "怎么到我这的你管不着,我只是闻到这个东西有一股子香味才带着的。我琢磨着,这不像是普通的野核桃。"

  他拿着那个端详着答:"是啊,这个其实是用番邦产的不知道什么香木先做成野核桃的样子,再刻成核舟的。普通的核舟在热河满大街都是,我怎么会买那个回去?难为你还带着它。"

  "难为你记得我的生辰,算是彼此彼此吧。"我继续解决那些鲜鱼乱炖长寿面。

  越来越接近年底,天渐渐寒冷,我开始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了,反正一月有余这卧龙岗也被我逛得差不多了。胤祥隔两天就要给康熙写点什么,康熙也时有回复,无非也就是些没要紧的套话,更多时候什么也不批。胤祥每次拿回折子看一眼眼光就会黯下去,然后就一言不发。我找着闲话跟他玩笑也找得快没词了,好在胤祥也很会排解自己,兴头头地去把外面岳飞手书的那些个出师表的碑都拓了下来,某一天终于拓完了没事做,居然把墙上的琴拿下拨弄起来。

  "从来不知道你还会这个?"突然觉得虽然十来年的夫妻,我却好像仍在跳出历史慢慢了解他。

  "皇父好这个,我们这些兄弟多少都会一点。"他抚完一曲《胡笳十八拍》说,"我抚这个不如三哥四哥,他们俩的琴才是极好的。"

  "哦?那你什么比较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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