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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我等着答案。

  “我在你脸上看不到‘苦’字。”然后,她不再说话,重新闭上眼睛,皱着眉,仿佛在努力看清什么。

  过了许久,她好像看清了,说:“你家中有包,包内有一红色襁褓。”

  我如雷贯耳,不由一阵心惊——这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爱之因,恶之果。幸也,不幸也。”

  “请明示。”

  “你命里要还两份债,第一份债能还清,第二份债生生世世也还不清。”

  我又一次心惊,她指的是向上和左边吗?还是另有所指?

  我不敢肯定,请求她明示。

  她说:“使我们视而不见的光亮,对于我们就是黑暗。”

  未等我细加思索,她又说:“剪破襁褓,丢弃方圆十里之外。孽缘此生便可自行了断。再不用生生世世纠缠不休,恩怨不绝,痛苦煎熬。”说完,他们起身离去。

  回家后,我打开襁褓,襁褓里还有那条破旧的白色丝巾。

  “剪破襁褓,丢弃方圆十里之外。孽缘此生便可自行了断。再不用生生世世纠缠不休,恩怨不绝,痛苦煎熬。”

  不,我不愿按她说的做。孽缘此生已然了断,可我正是要等待来生,哪怕生生世世纠缠不休,恩怨不绝,痛苦煎熬,我愿意。

  我信佛,我崇尚佛教的向善,但我知道我违背着佛教的原则——佛教让人修行,超脱轮回,到达极乐世界。我不愿到达极乐世界,我怕到了极乐世界,人不再有七情六欲,我们不再相识相爱。我不愿意。

  我们说过,六道轮回,哪一道我们都在一起。对于今世,这是唯一的安慰与希冀啊。

  笔记之:冬眠?客人造访

  冬天,我成了一只冬眠的动物。

  我常常靠在火炉旁取暖,看窗外的白色水鸟机灵地在水面出没,听雪粒子敲打芦苇枯叶的沙沙声。回忆,做梦,更多的是黑甜的沉睡。没有人会来打扰我的白日梦。

  然而这一天,我的梦乡里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

  一个老渔夫,带着几个城里来的女士来找船娘的老公公打听一件事,他们一家均不在,便敲响了我的门,想借坐一会儿,等他们回来。

  渔夫对我说:“当年康有为隐身在西溪,希望能忘却红尘,与世隔绝。有一天,他和文人朋友们在秋雪庵附近泛舟饮酒,见到芦花飞舞之时,诗兴大发,提议联句,留下了一个碑刻,但日子久了,这块石碑不知道哪儿去了。前些日子,这块从人们视线中消失了近百年的石碑终于重现西溪。而发现者,就是老公公。这五位女士就是来找他的。”

  五个与我同龄的女人,都是西溪湿地文化研究的志愿者,她们中有的是摄影家,有的是画家,有的是散文家,有的是小说家。她们都有着很有意思的真名:“沧桑,婴音,芳菲,福莲,周圆。”

  单看她们的名字,我就觉得她们和西溪有缘,也和我有缘。

  自然,她们看到了箫,问我会不会吹。我说会。

  一曲终了,好久没有人说话,终于不知谁说了一句:“太不可思议了。我无法想象西溪居然有你,可我现在也无法想象西溪没有你。”

  我正担心她们会不会因好奇而问更多的问题而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时,船娘回来了。她说老渔夫是一个“水上漂”,常年一个人吃住在船上,西溪,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关于西溪的故事,他十天十夜也讲不完。

  船夫带着她们将船撑离河岸时,忽然回过头来对我说:“下回我来给你讲一讲西溪的隐居故事。”

  笔记之:奇怪的猎鸟人?丹顶鹤

  冬天来了,船夫没有来。在西溪纵横交错的河道里,我也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一个风雪即将来临的傍晚,却来了一个陌生的猎鸟人。

  他扛着一支枪,站到了我的篱墙前。

  我放下箫,看着他举着枪,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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