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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他说:“我在家里看看书。”

  过去,他哪个周末会呆在家里?现在却变得这么老实,哪都不肯去。是不方便去,因为怕我跟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觉得谷平的电话也明显地少了。过去他的手机经常响,平均每隔半个小时就会有人打电话给他。现在他的手机安静多了。谷平乖乖地呆在家里,我轻松地出去逛商场。如果日子能这样延续,该有多好!

  我在商场买了个微型录音笔。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先找到设在医院里面的心理诊所。我见到了专家,他看上去很值得信赖。我想先跟他聊聊。因为有其他患者,专家只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我迅速打腹稿,想在十分钟里,让他明白我的意图。我把近来发生的事情有选择地告诉了他,并且叮嘱他想办法劝谷平接受催眠治疗,就是那种通过音乐,按摩,药物等手段让患者进入半睡眠状态,不由自主地说出心里话。

  “运用这种方法得征求患者本人的同意。”

  “我去做他的思想工作。您到时候态度坚决一点。”

  我还想再叮嘱他,时间到了。我不得不离开那间诊室。我把刚才说的内容又在大脑中回放一遍,大致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说服谷平,让他接受催眠治疗。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没怎么费劲儿,谷平就点头同意了。

  19

  第二天,我和谷平早早地赶到心理诊所。路上我们商量好,不告诉医生我们的姓名和单位。谷平先进去接受治疗。我陪他一起进去。谷平脱下外套,我帮他把外套挂到衣帽勾上,并顺手把早已准备好的录音笔打开,装进谷平的外套。谷平出来后,我急忙走过去,帮他拿衣服,顺手把微型录音笔取了出来。我根本没有心思去配合医生,早早地结束了治疗。

  回到家里,我急忙把谷平支走,我主动提醒他说:“你很多天没去看你爸爸妈妈,该去看看他们。正好我单位发了一箱芒果,你给他们送去。”

  谷平走后,我打开录音笔,以下是谷平的录音:

  “不必给我用催眠法,我的心病我知道。她说的不错,我是很痛苦,但是痛苦的根源不是她想的那样。我出生于军人家庭,我爸爸曾经驰骋疆场,是一位老革命。我妈退休前是部队医院的一名主任医师。我父母的婚姻外界看起来似乎很美满,我和我姐姐心里都清楚,他们不幸福。

  “我爸在家里很少说话,只要他一开口,就会遭到我妈的一顿数落。比如:他问我姐姐几点回来。我妈马上就说你自己女儿几点回来你都不知道,你的孩子还不如你的兵重要!你看着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位功名显赫的将军,其实他的精神早就死了,被我妈杀死了。

  “我曾经发过誓,我绝不重复我爸的悲剧。事实上,我走了他的老路。跟我妻子认识,是别人介绍的。我当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长相不丑,工作体面,还很会照顾人。后来双方的家里都催促我们结婚,我们就结婚了。很快我就发现,我们俩不合适。她不是我想要的女人。

  “后来儿子出生了,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我不知道该怎么纠正这错误。她一直怀疑我,认为我在外面爱上了别人。我能理解她的怀疑,因为我不爱她。我不可能爱她。谁会爱一个让自己心里发毛的女人?这么多年在外面,我也遇到适合我的女人,但我都忍住了,发乎情止于礼。一则是我的工作;二则是我的做人原则;第三,我不想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就是我的痛苦所在。我不想对不起她,我知道她爱我,这些年她为我,为这个家付出很多,而且她也不再年轻。跟她离婚,等于杀了她。如果顺着她的心意,我就等于活埋自己。这是一个两难推理。别人都以为我性情随和,其实我很挑剔。我对生活的要求很高。我希望过高品质的生活。有一个懂我,爱我,有思想,有品味的女人,陪在我的身边,我们无话不谈,心有灵犀,水乳交融。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却没有,因为我人到中年,不能抛弃结发妻。我如果追求自己的幸福,不仅政策不允许,道德不允许,她更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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