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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氮肥厂拆迁受阻,进而引发暴力抗法事件,确实给拆迁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吴同学打击挺大的,先前给拆迁户的承诺没有兑现,这让吴同学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半边嘴"朝我要了根烟,没让我给他点上,凑在鼻前闻了闻,挖苦道:"这根精装"骆驼"里能闻出腥臊气,你啊,那回还真像是头骆驼了,不知疲倦地跋涉在荒漠中,汗流浃背,一路流淌腥臊味。"

  这话我能听出大意,用"骆驼牌"香烟嘲讽我那次驮着老头子上A县结党密谋的风波。

  我讪笑道:"引以为戒,打死我也不敢了。"

  "半边嘴"将烟插在阳台上的花盆里,继续开讲:"A县那件事看似是公安局长老汪念旧老头子的旧恩,没将绳索套进萧秘书长的脖子,实际上根源在于驻省办。老头子经营政府多年,对竖在省城的"××大厦",上一砖一瓦都了如指掌,随便揭开一个破瓦片,就能暴露出窟窿来,驻省办主任可是老汪的小舅子,他能不考虑后果吗?再加上萧秘书长背后乱发检举信煽风点火,才暂时化解了市委书记"隔山打虎"的招数,双方打了个平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市委书记绝对不能容忍A县"一把手"吃里扒外的,要清算老头子的老巢,储书记很快会滚出A县的,等着瞧吧。"

  他说话时显得很自信,有点组织部长的味道。我对老头子死党们的政治归属并不感兴趣,我现在惟一在乎的是吴同学--我的衣食父母。

  "那事甭管怎么说,算是雷声大雨点小,早过去了。你给说说,吴同学还会回来吗?"我有些着急地问,拿"半边嘴"当算命先生了。

  "嘿嘿,要沉住气嘛,就要说到她了。"

  "半边嘴"让我跟他回到客厅,摆上棋盘要杀上一盘,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氮肥厂拆迁陷入僵局是老头子最乐意见到的局面,这对党校老同学好似在唱双簧给市委书记听。至于他俩的关系,流言中有鼻子有眼早将俩人捏合到一块了,毕竟这位吴研究员是老头子引荐来的空降干部,市委书记也不得不考虑这层关系。可不管怎么说,吴市长要是这样窝囊地离开,不符合知识分子的性格,他们将脸面看得太重,所以,吴市长的使命还未完成,只不过现在还看不透她到底属于哪个番号。"

  说话间,我的"车"被他炮火掀翻了,他发出几声满足的奸笑。

  "叔,我看够悬的,你是推测还是听到啥风声了?"对他分析的,我不大苟同。

  "将军!""半边嘴"冷冷说出一句后,再没吭声,神情恢复了日常麻木状态中,残缺的嘴巴无法完全闭合,却给人拒之千里的冷酷。这就是一个老"书记"的嘴脸,熬过铁窗生活的嘴脸,时清时浊,半梦半醒……

  就在这时候,一只黑猫忽然从厨房里窜出,随着一声惨叫,一只硕大的灰老鼠在它嘴下耷拉了脑袋。

  "啥时候养的猫?"我问。

  "野猫!"

  "你家怎么会有老鼠?"我又问。

  "这市府大院随处可见老鼠屎,家猫不捕鼠啊!"

  当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有只黑猫蜷缩在车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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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同学就这么钻进云霄,潇洒地挥了挥衣袖。

  我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境界,再次闲置在小车班里。

  半个月来,围绕吴同学的悄然退身,一如她当初涉足这块土地一样,人们又猜测起她的航向,空降干部就是伞中人,随时收拢起来以求自保。有人说,当下这位常务副市长不堪重负,而氮肥厂又是一潭泥沼,她选择了退缩逃避,回京干老本行去了,请调报告早躺在省委组织部的档案袋子里。也有人说,几年的实践证明,外行领导内行与官场规则相悖,吴副市长折腾到现在也认了,挂职期限已到,镀完金来个顺水推舟,极有可能在京官仕途上重新安排岗位。

  老萧对常务副市长的点评是血淋淋的,一针见血:

  "自古以来,中国的知识分子当不成改革者的,纵然有时候能沾满鲜血当笔墨来铺张,可当刀架头颈时,他们别无选择了,只好一缩脖子,保住脑瓜反思自己,知识的倒戈力量永远大于刀枪的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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