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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虽然袁道鸣一番真诚的演讲打动了很多员工的心，但是递交辞职报告的人还是选择了离开。这其中就包括行政总监阮琦。 　　辞职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假辞职，整天嚷嚷着要辞职的人未必真想辞职，无非是想让公司拿出更多的钱和条件来留他罢了；另外就是真辞职，真辞职的表现之一就是事先没有听到一点关于他要辞职的风声，突然一封辞职信就摆在了你的面前，让你猝不及防。后者要么是找到了更好的下家，要么是和某个同事发生了冲突，或者对公司失去了信心。显然绝大多数人的辞职是对公司失去了信心。袁道鸣叹了口气，在一大堆辞职报告上逐一签字。每签一个，袁道鸣的脑海中就浮现了这份辞职报告上姓名栏里相对应员工的音容笑貌，有的模糊，有的清晰，每签一个，袁道鸣的心也随着疼痛一下。当签完42封辞职报告后，袁道鸣将最后一份摆在自己面前，凝视良久，终于在阮琦的辞职报告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几个总裁一天之内签过43封辞职信？想到这，袁道鸣苦笑了一下，内心的挣扎让他疲惫不堪。外边响起了辞职者收拾物品的声音，袁道鸣想出去看看凄凉的景象，却已丧失了最后的勇气，一如他不想面对的婚姻。顾小南的手机依旧是关机，袁道鸣却没有勇气拨打她父母家的电话。生活如此无情，袁道鸣一时无法面对，却不能不面对。 　　孔颖敲门进来，拿回已经批复的辞职信，看到最上面的阮琦，犹豫了一下问："阮总监……真的要走了？" 　　袁道鸣强打精神，无奈地摊开手说："我已经跟他谈过了。" 　　"我有一个建议想和您分享一下。"孔颖说话很有技巧。 　　袁道鸣知道下级所谓的分享也就是说服领导的意思，自己何尝不想留住阮琦呢，于是他身子往前倾了倾："说说看。" 　　"我分析了一下，不仅仅是阮琦，很多人的离职并是因为咱们开的条件不好，是因为对手给的诱惑太多，原本咱们还有期权作为让他们留下来的条件，但目前的情况在他们看来似乎很糟糕，对期权已经失去了信心。再加上一些对手在底下煽风点火，拿高薪当诱饵，员工动心是再所难免的。阮琦跟了您这么长时间，既然能提出离职，估计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话一出口，也难收回。留不住，就先让他走。低调一些，就不发人事公告了。您看，行吗？"孔颖抬眼看着袁道鸣。 　　孔颖显然是顾及双方的情面，低调一些，对公司也有好处。上午还拿他当榜样，下午他就辞职，这不是领导自己打自己的脸吗？袁道鸣点点头："也好，你看着处理吧。" 　　孔颖点点头，转身要走。袁道鸣喊住了她，说："你这两天考虑一下新的团队整合方案，根据各人的能力，调整到合适的、需要的岗位上来，能力特别突出的可以越级提拔，重点培养的要加以锻炼。销售团队的人所剩无几，你就安排去外边招人吧。具体招多少人，哪个部门需要配备多少人，咱们回头再议。" 　　"好的，我会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另外，我还有一个想法，说出来，袁总不要怪我。" 　　袁道鸣一愣，孔颖从来没有这么跟自己说过话，"尽管说。" 　　"我是这么想的，当然仅仅是一个想法。既然几家对手，尤其是帕瑞比和鑫星，在这个时候还落井下石，用非正常手段来搞垮咱们的人才储备，咱们能不能就此安排两个人过去？以后了解个情况也方便。" 　　卧底是每个公司都难以防范的商战手段，很多大企业里都有这样的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但是卧底是把双刃剑，成本高，风险大不说，搞不好卧底被同化了，成了反卧底那损失就大了。况且商业间谍本身是违背商业道德的，搞砸了会吃官司。袁道鸣本能地想拒绝，但考虑到孔颖的良苦用心，便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主意是不错，但风险大，人员也不好确定。还是先放一放吧。你说呢？" 　　"好的。" 　　"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你招人的时候，也要防止敌人打入咱们内部。" 　　孔颖退了出去，办公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倦意袭来，袁道鸣一摊泥似的瘫坐在椅子上，痛苦地闭上眼睛。 　　手机响了，袁道鸣掏出来一看，是江久年："道鸣，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民间资本的事情我问了，那边很感兴趣，想约你一起聊聊。你看你什么时间方便？" 　　最近一段时间，所有的融资渠道都关上了门，现在江久年扔给他一把钥匙，袁道鸣为之一震："对方是什么套路？" 　　"他们啊，是温州民间资本中的一支，发迹于炒房、期货，目前这些行业都不景气，因其做过贸易融资，手中闲置了大批的钱，最近在倒腾企业资本，当然了也放高利贷，就看你们的合作方式了。" 　　"哦，"袁道鸣倒吸了一口凉气，温州民间资本是一股很强大的资金力量，炒房、放高利贷发生在他们身上不足为奇，倒腾企业倒鲜为人知。贸易融资是中国比较独特的金融现象，早些年温州以及江浙一带的企业想通过贸易赚钱，但很快发现贸易本身的盈利风险大、速度慢，但他们在贸易过程中发现了一个来钱快风险小的窍门：将贸易变相为一种融资平台，也就演变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虚假贸易、真实融资的"贸易融资"。首先利用贸易的名义，大量开设远期（一般都为90天）信用证，从国外进口大宗原材料然后在国内以低于成本的价格进行销售，因为远期信用证目前在国内仅收取开证手续费，除此之外无其他费用，从而以极低的成本套取了90天左右的资金使用期限，到期归还之后再重新开设信用证，循环使用，从而使资金得到了延续使用的可能性。在宏观经济被看好的情况下，国内银行是比较看重国际业务的，所以信用证上的额度也高得离谱，一个注册资本仅为500万的企业，就能拿到3个多亿的信用额度。这样一来，企业就用套取的大额资金形成了民间借贷资金，投入到暴利行业上来，或者直接放月利8分的高利贷。袁道鸣虽然对这种短期暴利的行为极为不屑，但在前一段资金链崩盘的情况下也曾找过高利贷，但人家对高科技行业根本不感兴趣。袁道鸣心中盘算着，别说是月利8分，就是10分，也能接受："我什么时间都有空，看对方的时间吧，时间、地点让他们定。" 　　"好，我来确定一下时间，五分钟后给你打过去。"江久年在那边说。 　　"那我等你电话。" 　　五分钟后，江久年打来电话："对方说今天下午可以吗？" 　　袁道鸣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快点也是自己所希望的："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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