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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所以我才说，周老板一点人情味也没有。这么多年的情谊，分期付款也不行吗？"

　　苏惠回想起周英男自在安闲的脸，慢慢地道："她一直在教我东西，很多我都没有学会，但有一点我是能肯定的。她心里想对我好，但更想教会我怎么在这个社会生存。我若是因为她对我好便赖上了她，做什么都想靠着她，那才是辜负了她的好意。我可不想成为别人的寄生虫。"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志气的！"杨万琴抽抽鼻子，"成了，我现在啥都没有，光身一个人，就是还有两个小钱，你要借多少都没有问题。但我要求的是，这个钱你也别着急还我，算成店里的股份好了。"

　　苏惠点头，"还有，房子出售的事情也要靠你帮忙了，能卖一个好价钱才是最好不过的。"

　　"你呀，这样就真成一个净身了！"杨万琴笑嘻嘻看苏惠，"回家怎么样？"

　　苏惠默了半晌，将贾嘉聪的事情给杨万琴说了，"要不是肖谨拉我回来，我就真和他订婚了，也许不回来也说不定了。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就想着要是真的就好了，这样半推半就的结果不是最好么？等人回来了清醒过来，自己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糊涂了！"

　　"是啊，所以我才安安心心地什么多余的东西都不要去想了，我要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别人眼里的能人，我靠我自己就行了。"

　　杨万琴定定地看着苏惠，哑着声音道："我以前也这样想的！本来以为结了婚，做什么都是两个人，就有依靠了，结果过的日子却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不如。痛苦了很久，这才下定决心要依靠自己。

　　"我想靠自己挣钱呢，赌气要做给陈家的人看，我不要靠男人养活也能过得很好。最开始认识朋友的时候其实还很害怕，觉得要是被人发现了会怎么办呢？可是做过第一次以后我才发现，现实生活没有电视剧那样多的巧合，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偷窥不会有人发现，我若抛开自己限定自己的那些条条框框，我就完全是自由的。于是我的胆子越来越大，生活越来越放纵，想着反正都没有人来管我的。"

　　杨万琴再抽抽鼻子，掐灭烟头狠狠地按在盘子里，"我都真觉得，要这样不被人发现不接受惩罚那才是见鬼了！"

　　苏惠起身收拾碗筷，"你就是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

　　杨万琴仰头，努力不让泪水落下来，"你错了，我是找到了目标的。我跟你一样，我就想依靠自己过好的生活，但我努力的方向稍微有了偏差而已。所以苏惠你说怎么样做才能算是正确呢？"

　　苏惠将碗盘放在水池里，半晌，摇头。

　　杨万琴起身躺沙发上去，苏惠收拾好厨房，这才走进客厅，轻轻推了推她的身体。杨万琴翻身双手紧紧抱住苏惠的脖子，放声大哭。

　　苏惠把纸巾塞她怀里，笑道："我还以为你这次能憋住不哭！"

　　杨万琴发泄似的扯了纸巾在脸上乱抹，骂道："你才脑袋坏了，为什么说那些以后不管我的话来？"

　　苏惠哧哧地笑，杨万琴也笑起来。

　　她们再没提起过关于陈劲的话题，不过苏惠隐约知道这一切的起源不过是因为陈劲曾经说过"再不管你"之类的话，年轻的杨万琴真的选择了不要他管的路，而经历了很多的杨万琴却知道用嬉笑怒骂来转开苏惠所谓的"不再管你"。

　　最不能重来的是时间，当我们经历一切回忆从前终于找到自以为正确的路后，让人痛苦的却是，时间不会给我们任何回到从前的机会。任何人在未来面前都是公平的，唯一不同的只是不同的人在同一个路口选择的路不同而已。

　　大四最后的一个学期，该修的学分都修完，该找工作签合同的都差不多了，该继续读研究生的保送名额早就出来了。一个个的人分流开去，到最后班上只剩下几个运气不好的，既没有找到工作也没有考研究生的家伙，而肖谨便是其中的一个，不过他一点也不慌张。

　　他将自己的简历做好，然后找了那些单位的联系电话，认认真真打电话联系。好一点的单位一听是某个大学的毕业生，接待人声音从鼻子里哼出来，"四级过了吧？六级过了吧？全优秀？全过了？对不起，咱们研究生都不要，更不用说本科生了！"

　　肖谨心里不服气，怎么现在好一点的单位就这样的态度呢？遇到的次数多了，肖谨也就想开了，越是想开了便越是无力。

　　你在校园里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是最有个性最特别的一个，你在世界上就是独一无二的你，可一旦开始进入社会，大家便开始用成年人的标准来要求你。你的礼仪不够好，你的谈吐不够大方，你做事不够虚心，你的实力也并不是很强，你其实仅仅是千万个毕业生中的一个而已。你或许在学校的成绩不错人际关系也蛮好，但是你要知道现实的工作要求的不仅仅是学校里的东西，更多是跟学校无关的，任何人只要有机会肯用心学习，便能取代所有人。所以，你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你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那一个。既然这样，好的单位有无数可以挑选的机会，你以为自己能力很强，却有更多能力更强的人在前面。

　　肖谨收拾心情，仔仔细细思考自己找工作的历程，反省自己，发现不过是目标太模糊了。他没有明确的目的要进入什么样的单位，更没有去了解那些单位的工作性质。

　　肖谨的导师关心地问了几次他找工作的情况，肖谨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得意弟子而已，好几个相熟的老师在闲聊的时候都会说起，"这个肖谨是怎么回事呢？不继续读书也不参加双选会，将来要做什么呢？"

　　于是导师将他拎到办公室仔仔细细问了一下，问他为什么不接受自己的推荐信去已经联系好的单位，肖谨只想了一下，道："我其实是想凭自己的能力找一个比较好的工作。"

　　"你的好的标准是什么？"导师笑眯眯地问。

　　肖谨想了想苏家在小镇上连成一片的房子，淡淡地道："可以很快地挣钱。"

　　导师正色道："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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