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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蓝亦涵睁着大大的眼睛,呆若木鸡,她怎么也想不到吴主任会这样骂她。虽然她知道他很严厉,可是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是友善,甚至是有点偏爱的。一股酸涩从鼻腔直冲眼眶,泪水忍不住,噼里啪啦落了一脸,她把脸转开去,伸手迅速抹去,不想在大家面前掉眼泪。

  吴主任见状,皱了皱眉头转身走了。

  几个年纪大的女医生也掩嘴私语而去。只有一个年轻女医生轻轻拍了拍蓝亦涵的肩膀说:“她不是冲你,是冲罗玲玲来的。想开点,哪个医生没出过笔误啊,没事的。说是要罚你两百块钱,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两百块!蓝亦涵一听就倍感委屈,自己一个月才挣五百块,两百块相当于半个月的工资了啊!难道说仅仅因为写错几个字,这半个月的辛劳都要被抹杀了吗?

  她每天都要写大量的病历,写一份完整的病历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为了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宁可不睡觉也坚持把它们写完,累得眼花手颤,可是就算这样也仍然要被罚钱!这样的工作没法干了!她愤怒地把病历往地下一摔,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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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曦晨出差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找蓝亦涵,可是和她说话的时候,看得出她明显有些魂不守舍。

  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她抬眼看他,大眼睛瞬间就红了,哽咽着说:“我不想在这待了……”说着扑进他的怀里尽情抽泣起来。

  他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她单薄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让他心里隐隐作痛,他温柔地说:“涵涵,乖乖,不哭,那我们不在这待了,噢?”

  谁知她一听他这么说反而哭得更凶了:“不在这待我能去哪里?我吃哪住哪?谁养活我?为什么你连说话都不负责?”

  他忙搂紧她说:“我养你!涵涵,我养你!”

  她不说话,哭声渐渐弱下去,然后从他怀里钻出来,泪眼蒙眬地问:“你能养活我吗?”她这样问的时候想起了罗玲玲。

  “能啊,不就添双筷子嘛!”他笑着说。

  她却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望着窗户外面的天空沉默不语。

  他搂住她说:“其实在工作的时候谁都不比谁容易,你看,你医院里不是有那么多人都留下来了吗?我相信你也能行的。你可是白衣天使啊!多少病人眼巴巴地等着你救治呢!”

  她凝望着碧蓝的天空,还是不说话。

  他把嘴唇贴到她脸上,轻轻亲吻她的脸。

  她突然转过脸来,问他:“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他觉得有点讶异,答道:“当然会啊,为什么这么问?”

  她说:“我这么差劲你也爱我吗?”

  他不解:“你不差劲啊!”

  她却笑了,笑得怪怪的,说:“我既不能干,也不漂亮,你为什么还爱我呢?”

  他仍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抱住她一个劲地说:“谁说的,涵涵又漂亮、又能干,我怎么会不爱呢!”

  她却冷冷地笑:“比我漂亮、能干的人多了。”

  他仍然不明就里,只安慰她道:“谁说的,我的涵涵最漂亮最能干了。”

  她听了这话瞬时恼怒了,仰面瞪圆眼睛直视他,高声问道:“是吗?你可真会说话啊!这话骗骗凌珊可以,别以为我也会那么愚蠢!”她终于说了出来,就像亲手从火中捏起一块烧红的石头,狠狠地向他掷去,他被她击伤击懵了,她的手同时也血肉模糊,她却感觉到阵阵疼痛的快意。

  “凌珊?”他语塞。

  她仿佛抓到他的话柄,抢白道:“被我说中你的心事了吧,别以为你干些什么别人都不知道!”

  “我干了什么?”他莫名其妙,看着她诡异的笑容和恶狠狠的表情不知所措。

  “你自己清楚!还要我说吗!”她如此肯定的语气让他不由得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我不清楚……”他对突如其来的状况还摸不着头脑。

  “哼,你就装吧。”她站起身,撇下他走到了门外。

  他赶紧站起来追她,她没走远,就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他拉住她的手说:“跟我回家吃饭吧。”

  走廊上不时有人路过,她压低声音说:“我不舒服不想去。你回去吧。”

  两个人静静地僵持了一会儿,他只好说:“那我先走了。”然后松开她的手,再望一眼她瘦弱的身影,慢慢离开了。

  她站在走廊上,看着他从楼道口出来,一点点往大门走去,最后消失在大门外面,泪水便悄然滑落下来。她虽然不愿意在医院待下去,但是也没有信心把自己交给他,何况他并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她在心里悲哀地想着,转身回到宿舍。

  躺在床上,她泪如雨下,自己的出路到底在哪里?这种半死不活的日子到底还要维持多久?她既没有罗玲玲那样的命,也不像李舒琼、陈雪兰那么顺风顺水,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男人靠不住,她七年前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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