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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良久，辛辰疲惫地笑了，"对，这话是你在我十七岁时跟我说的：辛辰，你的生活终究是你自己的事，不是我的责任。你看，每一个字我都记住了。后来我再也没让自己成为任何人的责任。所以，继续让我安排自己的生活，你也去过你的生活，好吗？" 　　这个拒绝来得如此明确直接。路非默然。看着面前依旧年轻美丽的面孔却有着苍凉冷淡的表情，他的心抽紧了，"我恨我自己。虽然自我检讨没什么意义。可我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小辰，居然用这么冷漠的一句话伤害了你。" 　　"我忘了，你还是这么爱反省自己。不，路非，我并没清算或者责怪你的意思，也不是和你赌气。事实上，你这句话对我来说是金玉良言，绝对不算伤害。我早晚都得懂得这个道理，学会自己对自己负责。"她偏头，脸上再度出现那个漫不经心的微笑，"由你教我学会这一点，我很感激。这比让生活直接教训我，要来得温和得多。" 　　她语气平和，脸上微微含笑。路非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手机响起。辛辰拿起来接听，是戴维凡打来的。他告诉辛辰，她设计的那个LOGO，客户刚才已经去看过了，对第二套方案比较满意，同时提出色调要做调整。辛辰一一答应下来，"好的好的。虽然我觉得你这个客户很可能有点儿色弱，但谁出钱谁是老大。我按他说的来调整好了。" 　　她回头看着路非，笑道："这会儿真的有点儿忙。我们改天再聊吧。" 　　她再次客气地对他下逐客令，路非长叹一声，"这个周六，我请辛叔叔一家吃饭，到时我来接你，好吗？" 　　辛辰觉得大妈李馨恐怕不见得会欢迎自己，可并不说什么，"我跟大伯联系一下再说。" 　　门在路非身后关上。辛辰怔怔站立着，过了好一会儿，走进了卧室。她的卧室跟外面工作室一样装修得极为简单：一张铺了米白床罩的床，一个大衣橱，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儿多余的陈设。 　　她打开衣橱。里面衣服收纳得整整齐齐，没一丝零乱。她从角落取出一个暗红色牛津布包，盘腿坐到地板上，打开这个包，取出里面的标准比赛橡胶和布制国际象棋垫，展平放到自己面前，然后将一个个棋子摆好。 　　"王对王，后对后；黑王站白格，白王站黑格；白后站白格，黑后站黑格。" 　　"后是国际象棋中威力最大的子，横、直、斜都可以走，步数不受限制，不过不能越子。" 　　"对，这就是易位。" 　　"不，不行，这样不符合规则。" 　　"又要赖皮吗？" 　　这副国际象棋是她十五岁时路非拿来给她的。那一年，辛开宇依然到处逍遥地做着生意，很少着家。路非经常过来给她补习功课，陪她下棋消遣。他低沉悦耳的声音此刻仿佛仍然回响在室内。 　　装修时她对这套房子的结构做了最大限度的改变，旧时家具全部换掉。他们曾多次坐在阳台上聊天的那两张老式藤椅，虽然基本完好，她也让装修工人拿走了。 　　可是她还是留下了这一副国际象棋。 　　她清晰记得所有的规则，却再没和任何人对弈。只在某些寂寞的夜晚，她会拿出来，默默摆好，听着那个声音的指导，移动着棋子，仿佛那个少年仍坐在对面，耐心地指导着自己。 　　"你生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完全无视别人的感受。"辛辰的上一任男朋友冯以安曾这样指责她。 　　她毕竟不是那个一语不合就会拂袖而去的任性女孩子了，只含笑说："嗨，我们公平一点儿。我并没要求你放弃你的世界，也没要求你把我的感受看得太重要。" 　　"我们这算恋爱吗？" 　　"散步、吃饭、看电影、拥抱，再加亲吻，不算恋爱算什么？你不会和路人甲做这些事吧。" 　　"我当然不会和随便哪个人做这些！不过，你表现得并不在意跟你做这一切的是谁。" 　　"说得我好像对男人没一点儿要求了。"她抗议道，底气并不足。 　　"你的要求并不针对我这个人。你只是要一个还算知趣顺眼的人在你不工作、不徒步、不旅行、不发呆的时候陪你罢了。说到将来，好像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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