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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此时的郭嫣看起来不像人,更像是厉鬼!充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黑长发缠绕在脖子及身上,沾着黏黏滑滑的血反射出光亮,从半张开的嘴巴中,也满溢出黏稠的鲜血,而喉咙则断断续续发出“……啊……啊……啊……啊……啊……啊……”的声音,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跨出衣柜。

  “呜哇——”

  婷婷仿佛失声般地惨叫着,然后,坐在地板上的她,拼命地向后退。

  “……啊……啊……啊……啊……啊……啊……”

  滴落在地板上的鲜血,迅速流向婷婷的身边。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郭嫣”的肚子破了,白色的肠子及一些器官若隐若现……瘦弱的“郭嫣”身体里竟储存有这么多的鲜血,凌乱的房间简直像是海难过后的血腥的大海。毫无疑问,郭嫣被人开膛破肚了,像拉链一样从肚子上开了一道“门”。

  猛地,婷婷眼前有一只手探过来,五根手指鲜血淋漓。“郭嫣”正将惨白纤细、沾满鲜血的手,直直的往婷婷伸去。露着白森森牙齿的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一张一合地蠕动着,而从嘴巴里则不断流下血液。

  “嘶、嘶……”

  婷婷呻吟着,坐在地板上不停地往后退。然后,这个时候“郭嫣”的嘴型像是在叫:“婷……婷……啊……”

  “哇!别过来……别过来!”

  “婷……婷……啊……”

  “郭嫣”伸出手,指尖碰触到婷婷的脚。

  “不要!别过来!”

  “婷……婷……啊……”

  “郭嫣”倒卧在地板上,如蛇一般地抬起头,用乞怜、哀求的眼神盯着婷婷看。

  “……我不跟你走!”

  婷婷不停地踢着“郭嫣”的手,“我不……不跟你走!”

  瞬间,“郭嫣”满是鲜血的脸突然大变。是的,从乞怜、哀求的表情变成快要哭出来。失望的哀伤表情……然后,再变成怨恨、愤怒如鬼一般的脸。

  ——去死吧!

  并非听到了声音。但是,在那个瞬间,婷婷清楚地听见发自“郭嫣”的意志。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的命运,她心里一阵又一阵地绞痛,终于,大脑里所有的血液一下子猛然冲开,她只觉得整个身体陷入了失重的状态,一头栽倒,昏迷了过去。

  (3)

  到底过了多久了呢?婷婷在柔和的昏暗光线中,朦胧地睁开双眼。福尔马林的淡淡味道在鼻翼游曳。她的意识如同笼罩在一片迷雾般茫然。

  她的全身酥麻,不论是哪个部位都无法使力。当她勉强移动手腕及脚部时,整个身躯便隐约窜过一阵痛楚。她照镜子时被自己的面容吓着了,这是我吗?她一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在心里发着疑问。其实,人对自己的模样远不及别人清楚,这是因为人不能自己看见自己的缘故。

  当然,婷婷对自己产生不能确认的感觉,她心里非常清楚,这是受了某种暗示后形成的。她努力回忆当初学人体解剖的场面,胸部打开头颅打开后是些什么,她至今清清楚楚。所谓灵魂,它在哪里呢?它又怎么可能在人刚死的瞬间飞出来,寄居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去呢?

  然而,理性是脆弱的,婷婷回忆起郭嫣死时,自己确实是第一个走近她身边的人。她摸她的心跳,测她的呼吸……她想起曾经在报纸上看见的一条消息,一位英国科学家测定,人在死去的瞬间体重减轻了10克,据称这减少的10克便是飞走的灵魂的重量。她最后是被郭嫣飞出来的灵魂吓昏的吗?

  婷婷呆呆地盯着病房的墙壁。就像迷失在梦中一般,所有的事物皆失去真实感。

  “……婷婷……婷婷……”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转过脸来。在那里,站着一位长头发的女性。

  霎时间,她身体僵硬了。

  “婷婷,婷婷!”

  盯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辨认出那是她的班主任,张雪妍。

  “啊,张老师。”

  看到她彻底清醒,张雪妍脸上一喜,轻轻地问:“婷婷,没事了吧。”

  “嗯……张老师……你来了啊?”

  “是啊,接到女生宿舍打来的电话,吓了我一跳……婷婷,不要紧吧?”

  “嗯……真不好意思。张老师,谢谢你专程来看我。”

  “婷婷,到底发生什么事啦?”张雪妍皱起那描得细细的眉毛。

  “这……这个……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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