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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二十八岁大妞在北航的考研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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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三年,我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考研。如果你那时去过北航,见过一个白白胖胖的姑娘,穿着破烂,背个被太阳晒褪色的书包,无论春夏秋冬,都戴一顶帽子,有时还戴着一个口罩,像个神秘的克格勃,风风火火来往于学校之间,那就是我 —— 北航考研大军里的一员。

  刚来时我还只有一百一十几斤,还算是可以吧,可是万恶的考研事业,把我摧残成一个一百三十斤的胖妞。我穿的是五道口十块二十块的地摊货,脸上搽着一块五一瓶的甘油,洗面奶根本就省了,睡的是每月二百块钱的床铺,天天同一群成人自考的小姑娘在一起。

  没有娱乐,没有打扮,没有交际,也没有性生活。因为考研,我和男友没钱出去租房,也不想去西门开房,认为又脏又不安全。  

  现在,我自我介绍一下。女,二十八岁,计算机专业毕业。由于大学的学校太糗,加上本人又懒,所以什么也没学会。毕业后靠卖东西为生,在一家国有大厂里混了几年,想起考研。

  由于在社会放“羊”太久,每次坐进教室,心里都不能平静,总是回想前尘往事。偶一小事,莫不令我感到无地自容。我总是这样时常自责以至于无法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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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的学校简直就是青少年疗养所,什么也没教。听说我们那届是第一批计算机专业的学生,连课程都安排得不对,记得第一学期是学FoxPro, 后来那个系主任 —— 一个秃头、对计算机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他是学机电的),听了我们的反映后认为这样不对,就在第二学期让我们学DOS入门和五笔。切!错上加错。如果有一天我能再见到他,我会狠狠地骂他一次。记得有个老师以前是修拖拉机的,课讲得稀松,上课时喜欢穿个白大褂,像个打饭的。结果我们那届的学生既不会编程,也不懂原理,毕业后基本上都在干与本专业无关的工作。

  我这么说只是向你表明,考研对我而言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我得从头开始学高数、概率、线性代数、英语、专业课。切,我好比是郭靖学艺,全凭一股刚勇之力,打通了一个又一个穴位。当我把数学、英语学完之后,我差点儿像王小波说的那个傻大姐,对天大喊一声:“我会缝扣子了!”

  学习的心得就是数学真好,博大精深;英语真差,只要下工夫学几个月,就可以考过线。继而非常瞧不起英语专业的人,尤其是英语专业那些学得不好的人,认为他们是一群笨蛋。只有没任何天赋,什么也学不了的人才去学英语。

  我想我讨厌英语的原因可能跟我遇到的人有关。我遇到了不少肤浅的功利的学英语的妞,会几千个单词,天天想泡老外,见到老外就像解剖医生见到死尸一样高兴。

  说到这我又想起板牙杰 —— 我的一个室友,东北妞,一个学中医的人。在老家学了五年,毕业后无业,“来北京找机会”(她的原话)。自以为很美,大傻个,两个板牙,一口东北土话,说自己信基督教,我看她是想借此来结识一些来北京传教的老外,并把此当成一种炫耀,把与老外的合影一一贴在墙上。她刚来时想考研,继而嫌辛苦又去学英语,学了一年的成果就是成功地和信教的老外挂上了钩。一个肤浅、愚昧、功利、虚荣、满脑子找人傍的东北妞,不说她也罢。

  我就是与这样一群人相处一室,我尽量不让自己的厌恶感流露出来。

  我越来越胖,胃却越来越不好,我真奇怪这两种情况怎么会同时出现在我身上。我患上了神经官能症,动不动就呕吐、发烧。我像一条白白的、水水的、软软的、不经事的大蠕虫,一步一步蠕动着向我的考研目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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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去过北航,一定知道北航的南边是繁华的知春路,每个店铺的东西都死贵死贵;北边和西边就是破烂的农贸市场,到处跑着摊主们皴红了脸的、脏兮兮的、可爱的孩子。我很喜欢他们,每次都用手弹弹他们的脸蛋,回应的是他们农民母亲受宠若惊的讨好的笑容,唉!我亲爱的农民姐妹呀!

  由于这里交通便利,所以以北航为中心衍生了各种各样的寄生物,各式各样的草鸡学校因此而生 :有北京应用技术大学、新东方第二教学区各种各样的花样繁多的自考与成人高考类学校。

  每天挤在教室里的没多少是真正的北航人,到处都是那些考研者和自考者用来占座的破书,当然好书是不会放在那儿的。那些人真无耻,把教室弄得像他们家,书桌抽屉里满满地塞着他们的东西,有过了时的考研材料、洗手用的香皂、满是茶锈的富光杯,还有骚娘们嫌冷又不肯多穿衣服时用的“盖腿衣”,而且永不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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