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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四

  有句老话:树挪死,人挪活。人要变动才能生存,人类似乎就是一个迁徙的物种,这也充分反映了我们追求美好生活的共同习性。据说我的祖先曾是吴越百姓,后来辗转来到中原,世居河北,到了我祖父那一代又去了东北,而轮到我这一支又来了北京。我的子孙后代是不是从此就扎根这皇城根下了呢?我还不敢下这样的结论。

  我是还不敢肯定自己,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

  我从偏远的小城挪到省城,又从省城挪到了首都北京,期间虽也遍尝周折坎坷,悲欢离合,但总的来看,我还是在进步,无论在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这似乎也印证了"人挪活"的朴素真理。家乡自不必说,平心而论,在感情上,对于省城和北京这两个第二故乡,我更偏重省城。可以说两年来我已和首都人民一起溶入了生活的洪流,但不知为什么,北京却总有一面让我感觉陌生,每当看到那冲天林立的高楼大厦,和那往来穿梭的车水马龙,我就会很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异乡人。

  而省城不同。我毕竟在那儿生活了六年,何况还是我大学毕业后进入社会,从青春期到释放期的托身之所,我在那儿历练,成长,成熟;我在那恋爱,失恋,放纵。我对曾踩踏过的那些大街小巷的一草一木都很留恋,虽然我现在已感受不到它们弥漫着世俗味道的气息;我对曾一起对酒当歌的那些深的浅的朋友仍然怀念,尽管有的已经好久都不联系,时间和距离无疑已冲刷掉了抹在我们友情上的那层浓汁。不可否认,省城的一切一直存活在我美好的记忆中。

  一周之前,我曾给省城几个要好的朋友打电话,告知了他们我一月三十日在省城举行婚礼的消息,他们的语气都表现得喜悦兴奋,但隔着电话线我也能感觉得到,已经生份了。他们分别是省法制报记者刘大军、某段铁路警察张兵、某行业杂志记者刘进,再加上原晚报记者徐冬,我们曾是一个快乐的圈子。我是最后打给刘大军电话的,按理我应该先打给他,相对而言,在朋友中,除了徐冬我们的关系最近,可我一看见他那十一位数的手机话号码就手怯,这是一种潜意识的心理作用在作怪。

  我不是坏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某种意义上讲,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是在省城时,有一次几个哥们儿一起去一个海岛玩,那天的篝火晚餐,几个人都喝醉了,惟有我和刘大军的前妻聂云还保持着清醒,于是那个夜晚,在海边那张晾晒的破鱼网上,不应该发生的一幕发生了。我们仅有那一次。后来刘大军和聂云离了婚,聂云就离开了省城,他们离婚当然不是因为我。再后来,我离开省城来了北京,没想到又遇到了在秀水做生意的聂云,本就有一夜之缘,她和刘大军又离了婚,而且是他乡邂逅,旧情重温,我们也就没有什么禁忌了。

  我与聂云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直到我和黄鹂登了记又返回北京后,才算两清。当然黄鹂不知情,就象一些事情我没问她一样,她也从来没问过我,我们在一起后,聂云和我确实没再联系过。而刘大军到现在也还不知晓。欲望和情感的事往往难说清楚,我也许可以找个借口和理由安慰自己,但却做不到,我内心总充满着愧疚和自责。刘大军现在混得不错,我离开省城的第二年他就一边做记者,一边创立了一家模特舞蹈培训学校,和聂云离婚后虽一直保持着单身,但据说他每天开着宝马车闲逛,被他泡的女孩也能办个班儿了。

  一月二十九日一大早,我们就从北京出发开赴省城了,因为前一天的教堂婚礼搞得我们很疲惫,我眼睛还睁不开呢,就被黄鹂硬生生拽了起来,我看黄鹂也满脸倦容,但兴奋指数显然更高,真搞不懂?婚礼对女人来说就那么重要?我和黄鹂坐了她父母那辆车子,我父母搭乘了省城电业局驻京办主任的那辆车,黄鹂的父亲还是省城电业局局长时,他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们在京的婚礼他就参加了,却还要参加我们在省城的婚礼,看样子与黄鹂父亲的关系确实很铁。两辆车一前一后还在高速上,刘大军就给我打了手机。

  刘大军问我到哪儿了,然后又问我几点能到,我说大约晚五点左右吧,他就说饭店的房间都订好了,哥几个想先为我和黄鹂接个风,并补充说主要是想先见见黄鹂,说听徐冬说黄鹂长得跟戴妃似的。我在省城时还没和黄鹂密切往来,他们几个确实都没见着,不过不知道徐冬是否真那样向他们形容过黄鹂,怎么就跟戴安娜扯上关系了呢?黄鹂的鼻梁也不高,眼睛也不蓝,头发也不金黄,骨架也不那么粗壮高大,根本风马牛毫不相及。我知道刘大军在开玩笑呢,却也没理他那根儿胡子。

  我说:"咱晚上能不能别聚了,说实话大军,这两天可把我俩折腾惨了,想好好休息休息,明天还要婚礼,等明天婚礼完事儿,咱们再单聚一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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