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 > 不负如来不负卿① / 小春 >
十三


  我呱唧呱唧用唐僧的速度讲完了,微笑着看他。

  他盯着我,张着嘴,愣了有半分钟。晃晃脑袋想说什么又没说。然后双手合十向我敬礼:"我输了。"

  我看他一脸心悦诚服的样,扑哧笑了出来:"还记得我跟你讲过庄周梦蝶的故事么?"

  见他点头,我继续说:"究竟是梦还是醒,是庄周还是蝴蝶,根本没有必要去追究。因为人的认识标准是相对的,一段时间内只能认清部分,谁敢说自己掌握了绝对真理呢?所以各门各派的相互论战,都是以自己所非而非对方所是,这样做是无法搞清真正的是非。"

  他又用心悦诚服的表情看我,我终于在这个超级高智商的少年那里得到了一点为人师表的感觉了。

  第二天他用无比恭敬的态度跟那个垂头丧气见他时怕得要死的大叔说了几句。大叔不置信地看他,得到再次肯定后大叔激动地连连道谢,赶紧冲向昨晚住的房间。我知道大叔去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

  我看向丘莫若吉波,他也正转头看向我,眼里满是清澈的湖水。我再看看天,今天的太阳太烈了,怎么大清早就晒得人头晕。

  注解

  ①藏传佛教辩经:按照因明学体系的逻辑推理方式,辩论佛教教义的学习课程。藏语称"村尼作巴",意为"法相",是藏传佛教喇嘛攻读显宗经典的必经方式。多在寺院内空旷之地、树荫下进行。最早源于赤松德赞时期大乘和尚和噶玛拉锡拉的公开辩论。辩经为西藏三大寺佛学的最大特色,辩经者由较优秀僧人担任,其方式各寺不同,主要可分为对辩和立宗辩两种形式。对辩,藏语称"作朗"。辩者二人,其中一方提问,另一方回答,且不许反问;告一段落后再反过来,直至一人无法问出。立宗辩,藏语称"当贾狭"。辩者无人数限制,立宗人自立一说,待人辩驳,多坐于地上,只可回答不可反问;问难者称达赛当堪,即"试问真意者",不断提出问题,有时一人提问,有时数人提问,被提问者无反问机会。立宗辩过程中问难者可高声怪叫,也可鼓掌助威,舞动念珠、拉袍撩衣、来回踱步,也可用手抚拍对方身体等做各种奚落对方的动作。

  八终于知道他是谁

  这场论战以后丘莫若吉波的名声更加大震,走到哪里都有人群围着撒鲜花,伸手碰到他的衣角都可以让人满面红光。连我这个汉语老师也跟着串红,走在街上时不时有人拿着香油啊肉啊花啊塞给我。那些曾经抓我进监狱的大兵们,现在都对我点头哈腰。这倒是对我的工作开展更为有利,起码不会再有人对我的勘测抱有戒心,扔我进监狱了。

  这么着又过了十来天。掐掐手指,应该再有十天丘莫若吉波的法会就可以结束,我们就可以去龟兹了。在这个文述尔待了有一个多月,没有哪个地方我没走过不下三遍。我还真的挺盼望去龟兹的。

  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曾经被问过:"如果有来生的话,你愿意出生在哪里?"他说:"我愿意出生在两千年前新疆那个多民族多文化交汇的龟兹。"看过这句话后,我对龟兹就一直很向往。龟兹乐,克孜尔千佛洞,鲍尔文书,苏巴什遗址,还有龟兹最有名的人--鸠摩罗什,汤因比老先生如果知道他的愿望居然被我实现了,会做何感想呢?

  所以我心情愉快地结束了又一天的课程,我已经在跟他讲解《论语》了。《三字经》之类的启蒙文,没书,我也不会背。而我最担心的是我不记得《三字经》是哪个朝代的了。保险起见,我决定,只讲汉代以前就有的书。第一本当然是《论语》,《论语》之后可以讲《诗经》,再后面,《左传》和《战国策》。希望在去长安前,能把差旅费赚足。

  他走到门口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明日龟兹王便到,我们要去迎他。艾晴,你也去吧。"

  我正在兴头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来干啥?"

  "接母亲和我。"

  啊?一国之王专程跑到别国来接,忒忒忒有面子了吧。我一把将已经跨出门槛的他拽了回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龟兹王是不是你父亲?你是不是王子?不然他为啥千里迢迢跑来接你?"

  他拉拉被我拽得有点垮下的僧袍,摇头道:"你别胡言乱语了,我不是王子。龟兹离此才三百里,没有千里之遥。再说,名与位……"

  "皆是空!就知道你会捣糨糊。"我打断他。你越不说,我还就越感兴趣了。你不说,问别人还不成?我的吐火罗语现在也非吴下之阿蒙了。

  我转转眼珠,笑嘻嘻拦住门:"来,我们复习一下龟兹语。妈妈叫……爸爸叫……哥哥是……"

  他重重地叹口气:"好了,不瞒你了。与其让你从旁打听,不如我自己说。"

  他闪着亮晶晶两潭水波,平静地看我:"我不是王子。龟兹王是我舅舅,我的母亲是公主,是王的妹妹。"

  还是王亲国戚啊,血统高贵,难怪看上去那么有贵族气息。"那你父亲呢?"

  "他是天竺人,本来要继承相位,但他避世出家,东度葱岭,来到龟兹。王迎请他为国师,并把王妹,也就是我母亲嫁给他。"

  等等,这一段怎么这么熟悉啊?我肯定在哪看过。脑子迅速闪过一道光:"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他点头:"他比我小三岁。"

  "你母亲本来不会讲梵语,是不是在怀着你时突然会讲了?"

  "这只是传闻。我母亲本来就从我父亲学过梵文。"

  "那你是不是七岁就随母亲出家,九岁就到克什米尔,嗯,那啥,犍陀罗,嗯,什么"宾"来着?就那个难写得要死的字。"我苦苦回忆。

  "罽(音ji)宾?"

  "对!"

  "我是九岁随母亲到罽宾,那里是我学习小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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