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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她一笑，"逼你又如何？杀了我么？"

　　"我不会杀你。"他面目一寒，"但废你武功尚不难做到。"

　　她眉眼骤冷，"废我武功？"

　　"是，"傅洌硬下心道，"你无法无天的性子，总要有人适当圈囿。你如此任性妄为，总有一日，会闯下你避不开的大祸。"

　　傅洌想到那东漠寻仇者，既非等闲之辈，若那日他们兄弟未及时出现，她能否全身而退？

　　"哈哈哈……"好笑，好笑至极，"孝亲王，废便废，何必还要费事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不过，你确定只有武功可以伤人么？你确定，你废了我武功，我便无力伤她了么？"

　　"阿墨，我不只是为她！"

　　"难不成是为我么？可惜，小女子不领情。我只知，所有伤过我的人，这一生，都不可能得我原谅，你确定要成为我的仇人？你确定，你要我恨你一生？"

　　"王妃回来了么？"寝楼外，傅洌止住脚步。

　　紧随主子身侧的顾全摇首，"侯府说，王妃可能要住些时日。"

　　无力吁叹响在胸底，傅洌退了身，改道书房。没了她的寝楼，空冷得令他无端寂寞。

　　顾全紧迈步子追着，觑着主子脸色，探问："王爷，奴才再去接王妃？"

　　那一日，两位主子的争执之声，他在门外虽不能听个全貌，激烈语声仍是隐约入耳。之后，男女主子的僵持，使得全府仆卫如履薄冰。十多日前，伯侯府传来老侯爷病讯，王妃过府探望，即一去不归，任王府车马几度来回，都是空来空去地无功而返。王爷的面色，也因之愈来愈沉霾难消，大家伙的心也愈悬愈高，这日子难熬啊。

　　"……算了。"她若仍未气消，再去接又如何？自那日后，他为示好搜罗的金石珍玩新鲜趣物她依然收之不辍，但却不再和他说一句话，这样孩子式的赌气，他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他也知那日，自己的火气是大了些，但她有气，他何尝没有？从十年前母妃在眼前死去后，无喜无怒、收敛自如的情绪，在她面前已几度失控，只为她啊。细究原因，是因"恼"吗？"恼"自己已动心，而她依旧超身事外？"恼"自己已为两人长远起了打算，而她顽性太重势必添来阻力？

　　"王爷，宫里来人，皇上召您速速进宫议事！"

　　速速进宫？"是哪位公公来宣？"

　　"是皇上近前的张公公。"

　　必然是大事无疑。"更衣，备车。"

　　阿墨，风浪将至，本王须去应付，你可能体我苦心？但愿本王今日返家时，你已回来，本王……想你，很想。

　　大事将发，风雨满楼。

　　天昱皇朝祖出东域，百余年前，趁中原天下大乱时挥兵逐鹿，打下了傅氏江山。而中原汉族由来自视甚高，岂甘心受他们口中的"蛮夷"统治，故建国初期战乱频起，在四大家族合力平定之下，各方叛乱势力方偃。时经百余年，百姓已接受了安定生活，然犹难消不死之心。对此，朝廷打压素来狠伐，每每都交由最能下得手段的人领首，天熙帝也不例外，有关种种悉数交由皇五子傅津统领执行。而傅津不负天望，六年前圣火教全教覆灭，五年前斧钥帮连根瓦解，两年前玉兰门灭门之祸……"天家恶魔"名声，其来有自。

　　只是，劫后素有余生，余灰蒙求复燃。近来，皇家密门得讯，玉兰门余党重组天遣会，并与某异族番邦勾结，蠢动之势引起天子忧怀。

　　"津儿，你当真没有消息？"天熙帝傅璋德攒眉问，"你安插在里面的人也查不出么？"一支余孽党羽尚不足为虑，真正令天熙帝不安的，是那支面目不明的番邦人马，个中利害，不言自明。

　　"父皇，"傅津持着三分恭谨，"儿臣回头会训斥那些办事不力的东西，请父皇保重龙体呢。"

　　"有谁管你训不训斥来着？"天熙帝对这个儿子，由来顾忌大于倚重，但偏偏，某些暗厢操作的脏事污事，只有他做得最漂亮干净。行事无所顾忌，多凭个人喜恶，造就恶名昭昭，却使人握不到半点儿把柄，纵是天朝内以耿清闻名的御史韩昌，也搜罗不出实证予以弹劾，每每令人顿足扼腕。

　　"所谓异族，无外乎西域、东漠、南郴、北岩，你只管照着他们查，还怕查不出来么？"

　　傅津俊美无暇的面上添了几分不可察的嘲讽，"父皇教训得是。"

　　"……何时能给朕确实的消息？"

　　"儿臣会尽力而为。"

　　天熙帝目光转向默然未语的三子，"洌儿，依你之见呢？"这世上，也只有傅洌的话，能使傅津存有几分顾忌。承认这一点，等同承认了一个为父者的失败，但无法啊，五子的心结，由他亲手盘结，他岂能不知？

　　听父皇又如往常故伎重施，将说服五弟的活计扔给了自己，傅洌仰起凤眸，徐徐道："父皇，有些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

　　"是啊，父皇。"傅澈凑言，"西域有三大番国，东漠近十部落，南郴民多游牧，北岩山恶水险。要查，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何况谁敢说不会是孽党故布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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