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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三哥说孝亲王府不缺差使，依为弟的看，这孝亲王侧妃的位子也算是个肥缺了，您说是不是，三嫂？"

　　"五弟说得还真是在理呢。不过，你不是人家的爹娘，总要看当事人乐不乐意应这肥缺。"一言至此，谌墨螓首偏转，芙蓉面上笑意淡现，"姑娘，对孝亲王府侧妃一职，你可有意应任？"

　　她这一问，将早生忐忑的绯衣美人骇着，俯首颤声道："民女、民女不敢……王妃恕罪……"

　　"孝亲王妃宽宏大度，德才兼备，正愁没人帮着打理这王府内诸多杂事，姑娘的到来可是雪中送炭呢。"傅津唯恐天下不乱，"所以，这孝亲王侧……"

　　"五弟真是善解人意，为嫂正是缺一个好帮手。"孝亲王妃仪态万方地盈盈起身，走到绯衣美人近前，素白指节握起美人柔荑，"那么，你就留下来。"

　　"……真……的？"美人遽然扬眸，满目惊诧，以及骤闪过的喜意。

　　这双娇媚的杏眼，最像自己了罢？谌墨笑吟吟道："当然是真的，本王妃岂会开口唬人？本王妃的确缺一个帮手……"对那一抹喜色，她有一丝不忍，但仍是柔声道，"我的两个丫头虽都够机灵乖巧，却整日太忙了，你帮她们，也就是帮了我。"

　　美人喜色凝滞，南书远则是错愕当场，不、不是侧妃？也对也对，侧妃需要登录皇家金册，不能轻易取了这位，但总该先是个侍妾，再来计量，可……可听孝亲王妃的意思，是侍婢？且是王妃的侍婢？但孝亲王怎也能任她如此，这这这……

　　他偷眼望孝亲王妃，后者浅酌浅饮，面如古井无澜，眸如浓墨难觑，状似与人无尤。而唇沿也那一丝淡不可见的笑纹，也只有此刻在腹中大喊"有趣有趣"的傅津察悉出。

　　一声闷笑后，广仁王不得不说，这位三嫂，当真有趣得紧，比他想得还要有趣。

　　借广仁王有意无意的散说，与广怡王妃容貌相似的美人得入孝亲王府为婢之事，风走全城。甚至，无孔不入到连为保胎已多日足不出户的太子妃也未曾漏闻。这一日，谌墨过府探望，太子妃婉转问起此事，经谌墨坦承不讳，她当即目内同情波澜潋潋欲滴，又接连几个深重叹息，摇头不语。最后话别，反倒是孝亲王妃出言宽慰。

　　一脚迈出太子府大门时，谌墨尚在为太子妃的多愁善念感慨时，已与一位正出轿门的佳人迎面遭遇。

　　"广怡王妃？"谌墨不免些许讶异，据她所知，近段时日，广怡王妃应出不得府门才是。

　　碧月橙形容消瘦，苍白娇弱，虽经了胭脂红粉雕饰，仍难掩病态，恃依在丫鬟的搀扶中，直似弱柳扶风。只不过，她情敌当前，不想示了弱，挺起纤细腰肢，开起如花笑靥，"孝亲王妃，多日不见了。"

　　"来探望太子妃？"

　　"是，前阵子我身子也生了病，听太子妃出了事也未能过府探望，一直抱愧在心呢。"

　　"那请罢，侄媳告退了。"

　　寒暄过后，本该背道而驰，但有人突生不甘。"孝亲王妃，找个清净地方说说话如何？"

　　谌墨秀长黛眉微挑，"九王婶打算过府不入？"

　　"我身为长辈，这礼到就好，相信太子妃能够体谅。"

　　这个探望，想必是广怡王迫行的喽？她想走则走，无怪诸人皆言此女嚣张，连太子妃也不放在眼里。

　　"请九王婶指个清净地方。"

　　"牡丹园。"

　　牡丹园？谌墨盯着江南第一美人难掩憔悴的美颜，不得不说，此女顽强得可以，那日能恁样迅速地崩溃，是一时被鬼魂骇着了罢？

　　两辆双骑马车，前后行去。因亲王较郡王高一品阶，是以，亲王府车马领行在前，郡王妃随行在后。显然，碧美人极不喜欢这个安排，并曾提议与亲王妃共乘一车，无奈，亲王妃以己"素有洁癖，不喜与外人密处"之由婉拒。

　　迈进牡丹园小宁馆生了炉火的雅间，才摘下御寒披风，碧月橙已给了前来侍候贵人的仆役几枚碎银，"给这屋内上一壶茶，没事不要打扰。"

　　仆役应声退下，谌墨暗里吁叹：若无意外，待这仁兄出得门后，"孝亲王妃密会广怡王妃"的话题，过不多时必将传彻京都街坊，再造口舌。

　　上好的碧螺春极快地上了来，茶香飘溢的室内，近一盏茶的工夫，是一片沉寂。碧月橙以为依谌墨脾性，必会开口求诘。而后者偏无这份自觉，静悠悠，闲悠悠，似颇享受这无语凝对的时光。

　　"我近来，遇到了一些怪事。"终于，还是先自提议的人忍耐不住开口。碧月橙浅饮香茗，仍是一派优雅姿态。

　　这"优雅"，还真是像极了某人。谌墨以一双点漆水眸闪去一瞥，无声知会对方自己有耳在听，敬请继续。

　　一丝黑暗情绪因控制得宜，自丽容上迅即逝了，碧月橙再述："府里出现了一些人装神弄鬼，以为能吓着本王妃，"她鼻内气音冷嗤，"也不想想这等幼稚的把戏，能奈本王妃如何？"

　　幼稚与否，有效则可，能使广怡王妃形容得损，必然是心神受了挫磨。好说好说。

　　"再者，本王妃想要出门时，总会有状况百出。今儿个马车辕待修，明儿个车夫卧病，这日府内所有马匹染疾，他日管家搬来皇历言大凶日出行不宜。"

　　语音稍止，美眸探寻在对面的这张雪样容颜上细察，半刻钟后，终有了变化。她正一喜，听那抬睑望来的人问："完了么？九王婶要谈的话结束了么？侄媳可以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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