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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下意识地,他掌心稍用力,紧握住了丝帕。他在想,她在作这画时,心中是否又念及了万漠?

  "相公,听说你找我?"夕蕴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嗓音里有着明显的雀跃。

  展越闻声浩略转过头,瞟了她一眼。今日她穿着湖蓝色的翻领对襟衫,窄小的袖口看起来很简洁,华贵的锦边则弥补了式样上的单调。经营丝栈的展越浩,一眼便能瞧出,这是时下较为流行的装扮。

  不可否认,她是个精于妆容的女子,懂得怎么扬长避短。无论何时,她的出现总能让周遭增色不少。

  "偶尔看看你,还觉得挺可爱的。"展越浩不着痕迹地将丝帕塞进衣袂里,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听说你今天在西园救了个丫鬟?"

  "正要跟你提这事呢,我想要了那丫鬟。"夕蕴的口气若无其事,想来从商一定是去告过状了,好在展越浩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嗯,喜欢就给你吧。"说完后,他环顾了圈屋子,"小弟呢?"

  "他呀……一早就睡了,说什么你明天要带他去丝栈,所以要养足精神。"一想到钱小弟那认真的模样,夕蕴就觉得好笑。

  "真是孩子脾性。"展越浩漫不经心地叹了句。

  如总结性发言般,让整个屋子忽然静了下来,夕蕴若有似无地瞟了他两眼,终是憋不住了,"呃……你还有事吗?"

  "没有啊,怎么了?"说实在话,展越浩还是第一次想静静地和她相处,没料她会抛出这问题。

  "那为什么还留在这儿,你很空闲吗?"

  "你……"真是欠骂。大概是骨子里的反叛性,他今天偏就跟她杠上了,"不想走,今天睡东园。"

  "可是……我答应越蒙,一会儿去陪他下棋的耶。"

  "派人叫他来东园,我陪他下!"他怎么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那么热络了?

  夕蕴努了努嘴,"我没意见,就怕越蒙不爱跟你下。"

  "怎么可能?!"

  一大早,钱小弟就兴致勃勃地缠着展越浩出门了,展越浩则是没精打采的。

  整夜未眠,也难怪他看起来那么委靡。展越浩总算弄明白了,难怪最近越蒙白天总是打瞌睡,以往处事一丝不苟的性子也不见了。原来,他已经在棋局上和夕蕴连战了三夜,就因为始终赢不了,他越发执拗了。

  越蒙还真硬是不肯和展越浩较量,非缠着夕蕴不可。其实,碍不了展越浩什么事,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要在那儿观了一整夜的战。

  展越浩走后,夕蕴好好地睡了一觉,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百无聊赖间,她索性带着如乐在展府里逛开了。

  远远地,就瞧见从商正持着木剑,对着院子里的大树一阵猛砍。

  出于好奇,她便驻足观望了起来,也不经意地听到了那兄妹俩的对话。

  "哥哥,算了。钱小弟没见过世面,才会吵着要去丝栈,我们才不稀罕呢。"从凉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都忘了自己劝了多久,只是觉得日头好晒,又不忍心扔下哥哥一人。

  "凭什么算了!爹还从来没带我去过丝栈,凭什么要带他去?"想到这事,从商心里就觉得憋气。

  夕蕴倚在游廊的柱子上,不禁觉得很无奈,若他不是展越浩的儿子,这口气她定是吞不下的。

  "夫人,他们回来了。"如乐很机灵,大老远就瞧见了钱小弟和展越蒙的身影,提醒道。

  展越蒙今天穿着一袭白衣,很是飘逸的气质,紧紧牵着钱小弟的手。刚到门口时,就听东叔说从商在发脾气了。一早和大哥一起带着钱小弟出门时,他就知道,回来是逃不过一阵闹的。展越浩临时有事赶着出远门了,连家都来不及回,这等场面展越蒙知道自己左右为难,掌控不了。索性带着钱小弟加快步伐往东园走,想着还是离麻烦远些比较好。

  钱小弟也察觉到了,很识相地垂着头,只管跟着展越蒙往里面冲。

  可偏偏他这举动,看在从商眼里又是另一番滋味。只觉得钱小弟跟爹去了次丝栈,就傲起来了,竟然对他视而不见了。

  一时气极攻心,从商一咬牙冲了上去,想要挡住钱小弟的脚步。只可惜,毕竟年龄差了五岁,两人的身高有很大的悬殊,钱小弟一个不注意,就把从商撞倒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并不厉害,到底是个孩子,力道能重到哪儿去。但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从商又怎么轻易肯放过,他大叫了一声,撑起身,叫嚣了起来,"你竟然故意撞我!你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寡妇的弟弟,礼数上你还得叫我声少爷,我要你道歉!"

  钱小弟皱起眉,脸上闪过难得一见的深沉,"把嘴放干净些。"

  他的姐姐岂是容得随意羞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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