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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李晗慌忙爬起来,一把将宋璃拉住,“阿咏带着麒麟,忙呢。”

  宋璃依旧冷道:“敢情是谢良娣也腻了。那大锅子里可多着呢,殿下赶紧拣热乎的挑吧,妾这就寻人替殿下下聘去!”

  “唉,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了?”李晗愁得哭笑不得,只得一味哄着,“挑什么呀。我正头疼,不要手生的。好卿卿,你给我揉揉。”

  见李晗一脸讨好温软,却分明是头痛不已的模样,宋璃气也不是,疼也不是,只得复又坐下,抱了那颗脑袋过来,想起好来便轻揉慢推,想起坏来就重捏狠掐。

  李晗被整得七荤八素,偏生又怕她给气走了,只好任由她这么阴晴不定地好一番折腾,头晕眼花也咬牙苦笑认了便罢。

  天朝天承元年,正月卅一,正月的最后一日。齐王李元一本参上,弹劾益州刺史徐思侑及户部侍郎郑彬贪渎,与本同奏有诸般物证,还有一纸万言血书。而写下这血书之人——益州知政林峥却因伤病不治,死在了吴王府上。皇帝责令御史台全力彻查,其结果却令满朝始料未及。徐、郑二人勾结一胡姓行商,以次米充当赈粮,却将原本的好米换出,高价出售,牟取暴利竟达数千金之多,其资甚巨,令人咋舌。而这名胡姓行商却不是别人,正是魏王妃之父、吏部尚书胡广禄府上的管家。

  飞来横祸,纵胡广禄据理喊冤,却依旧只能望着柜坊中寄在自己名下的巨额铜帑、金条说不出半句话来。

  胡广禄素行强硬对头仇家早不止一二,一时墙倒众人推,竞相弹劾;而林峥数载来所收集之账册,更是牵出一张网,涉贪贿之朝官几乎将胡氏派系魏王党阀尽数囊括。如此疏而不漏,倒像是专程备下的。

  皇帝大为震惊,又骑虎难下,只得罢黜胡广禄吏部尚书职及公爵,顾念旧功卓绝,免死徙边。所查赃款,尽数抄没国库。但胡公戎马烈性,不堪此大辱,自刎府中,留书恳求皇帝善待其女,不教连坐。

  但朝中责罚魏王及王妃之呼声却从未断过。

  贵妃韦氏为保其子,恳请皇帝降旨休废胡海澜。此讯被李裕知道,与韦妃大闹一场,自请一力承担。

  皇帝有心回护儿、媳,苦于不得台阶下来,愁得索性连日罢朝,拒不召见诸臣。

  正在这微妙时刻,终于有人来保魏王夫妇免责。

  太子李晗双手捧着奏本在甘露殿外长跪,据理替李裕开脱,又言魏王妃胡氏身怀有孕,恳乞天怜。声泪俱下,诚意拳拳,观者无不动容。

  皇帝本想就此顺水推舟,无奈诸朝臣多有不依,责备天家护短。皇帝无奈,只得连李晗也拒在门外不见了。

  皇帝不见,李晗便也固执不起,竟至跪晕在甘露殿外。

  天子罢朝不出,储君跪晕殿外,也不知究竟是该感天动地,还是啼笑皆非。

  然而,眼看局势成僵时,又有转机陡生。

  连夜两份奏本呈上甘露殿来。一份是白氏的,另一份却是吴王李宏的。两本一辞,竟是不约而同称:魏王裕过在疏失不察、任人不当,请陛下罚其食户,责其禁足思过,以儆效尤。

  至此,这台阶总算是搭得妥帖,好让皇帝稳稳当当下来。次日朝上,皇帝便罚了李裕千户,勒令其与王妃闭门思过,又令右武卫大将军白弈亲自督办军禁事宜,明面是看管,实则是将李裕与胡海澜护在了魏王府内,他们不得出来,旁人却也轻易不得进入,动不了他们分毫。

  即便如此,也并非什么人都进不去的。

  至二月中,魏王府上却来了一位“贵客”,执圣上令符,竟是湖阳郡主王。

  魏王府青云阁上,王倚窗斜斜坐了,对李裕道:“我可以帮大王。”挑眉笑看时,眸色锋利。

  那女子不过豆蔻年华,却已生了一双何其飞扬跋扈的眼,映着心底滋生的算与念。李裕静看她良久,那些不请自来的妖娆旖旎便从她的眼角鬓丝倾泻,“如今,我才是能帮你翻身的那个人。大王懂得。”她说着,向他探过身去,伸手就要抚上他面颊。

  李裕眸光一闪,一把掐住她手腕,转面却是浅笑,“贵主这金腕花好漂亮!可否赐教是哪里打的?赶明儿小王好叫人给内子也打一支来。”

  他忽有此言,王笑意顿时僵冷,“大王何必装糊涂。”她拂袖将他推开,“如今大王这魏王头衔可算是名存实亡了。大王当真甘心么?”

  李裕闲闲晃到一旁坐榻上坐了,随便拣了张花纸,百无聊赖地折,“我不是装糊涂,是真糊涂了。”他道,“是母妃拜托贵主前来的吧。但贵主又何必呢?这样做对贵主并无好处。相信贵氏也没有撇下东边来扶我的闲情吧?”

  王道:“殿下可听说了,新走马的吏部尚书是太后钦定。今番折损了殿下,东宫可没捞着什么好处。那益州知政林峥是死在吴王府上的。他又上表替陛下分忧,替大王及王妃解围。忠义仁孝可都给他占全了。”

  “你们想要我做一只傻乎乎的蚌,自己就好做渔夫。”李裕冷笑。

  “大王说错了。”王一扬眉,步上李裕身旁,与他附耳轻道,“不是我们,而是他们。他们这么想,我却不这么想。”

  “哦,那么,敢问贵主是怎么想?”李裕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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