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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屠千手潜伏大杲太医院多年,唯一的目的是削弱大杲国力。当年他暗杀了正值壮年、睿智英武的大杲先皇,图的是西日明年少称帝,大乱朝纲,而即便西日明年少有为,还有狼子野心的西日昌。但屠千手想不到的是,西日兄弟一个笑里藏刀,一个奸猾似狐。二人虽小隙不绝,却从未大动干戈,所以屠千手一等就是十几年。杀一个只便宜另一个,而两个一起杀,显然他做不到。以西日兄弟的机警,他动作一大就暴露了。屠千手的挑拨最后只到投我一筷为止,西日昌却还是忍住了。西日昌没有说错,他并不想杀我,他只想二雄相争。

  屠千手在杀公主幽会的侍卫时,被众侍卫偷袭,他倒在了西日兄弟的阴谋下。而边境上,西秦拱手相送了大批的军用物资。董舒海根本没有返回盛京,城外的那支军队是西日昌的。

  当中还有无数细线瓜葛,譬如西日昌在西秦的两次遇刺都属西秦的离间,譬如董舒海的爱女、西日昌的表妹嫁的文士摇身一变成了西日昌的重臣,但这些相对于结局都不重要了。

  西日昌将我置于龙椅上,做了他最想做的事,做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

  “最强的国度,最好的女人,都是朕的。”

  在他的跨凤乘鸾中,我只想到两件事,一是他是我所恨之人,二是他这次没将我做棋子。

  新元的礼炮声轰鸣,震得仿佛天下一心。所有人都在欢庆,只有我不合时宜地于劫后重生的月照宫里弹起一曲《嗟飘零》。

  琵琶声声隔绝了远处的喧哗,“傲霜”清脆伤而不怨,铮铮我心,睹雪霜之降兮,何惧凄风之惨惨?

  “大人。”答喜空袖垂侧,依然改不了口称我为大人,“在今儿这样的日子,您该欢喜啊!”

  我抚了下琴箱,莫名道:“怎么这天更冷了。”

  答喜苦笑,身为武者的我竟说怕冷,不是谎话又是什么?

  西日昌登基后,他的一干女人都册封入宫,举目无亲的钱妃成为了大杲新的皇后。新后的确立象征着皇权被高度集中在一人之手,而历来帝王都恩宠有加的贵妃之位,西日昌给了我。想来不日后西秦那些无事生非的人,又要杜撰一段西秦女子独占大杲新帝欢心,又叫六宫粉黛伸长了脖子。

  事实上我的确独宠于大杲后宫,西日昌即位至今夜夜留宿月照宫。他在我身上使尽千般手段,万种柔情,虽我的心弦未再被弹响,却也感到了他对我身体的眷恋。我们的情事极尽旖旎,仿佛彼此就是平生唯一挚爱,仿佛对方就是此生命中注定的伴侣。然而在激情退去、溺爱倦止后的长夜,我清醒地聆听自己的心跳,它伴随着那一份始终不甘的仇怨和绝不被征服的反抗。同样清醒的还有身侧的男人,他总是无声地抚摩我年轻赤裸的胴体,带着永不满足的贪婪和毫不掩饰的告诫——忤逆则亡。

  那把粗制琵琶除了第一次奏响过四时好花就一直搁置于锦盒锁于高阁,我每日弹起的是“傲霜”。

  放下“傲霜”,我听见殿外来人。

  新来的小太监脆生生道:“启禀娘娘,翟嫔娘娘求见。”

  翟嫔,也就是西秦长公主,前大杲皇后。西日昌以高压手段截断了有关她的谣言和绯闻,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大杲宫变中扮演了一个不可见人的角色,在宫变之后成为了一个不可见人的嫔妃,而现在这个不可见人的女子来求见我。

  “不见。”

  太监递上一把纸扇,“娘娘,这是她硬塞给小的的,还请娘娘过目。”

  我打开洒金墨面的纸扇,上面只一幅山水画,小桥流水夕阳西照。

  “传。”

  我屏退了宫人,见到了袅娜仙姿的翟嫔。我没有闲情听她寒暄,直截了当地道:“拿来!”

  她从袖中取出白绢一片,上面点点嫣红宛若桃花盛开。

  “这是陛下的血书。”她口中的陛下乃西日明。

  我接过展开一看,果然是几味药名。牢记于心后,我引火折将白绢焚了。

  “你有何求?”我问。

  翟嫔幽怨道:“翟沅霖别无所求,只愿娘娘记得,娘娘你始终是我西秦人。”

  我冷笑一声,整个西秦于我,只一枚银元的恩惠,而那枚银元已然空掷。

  当晚,我于西日昌身下承欢,一反常态的骁勇妩媚。也许那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柔风细雨的非我,娇弱任君采撷的非我,既然不得不合欢,我也要以自己的方式。我缠绕在西日昌身上,热情而率性,曲心而纵欢。西日昌则狂热地回应了我,我们仿佛又回到以前,恨不能互为血肉,即便灰飞烟灭也要占据对方也要掠夺对方。但是与以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们的身体真心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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