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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滚!”侍女退下后,他走来一把拉起我,盯着我的眼问,“朕哪里比不上他?朕现在也给你一枚银元了,你是不是也该冲出来抱住朕的腿,然后说一句情之所钟,方寸大失?”

  我的嘴唇翕动,还是无法出声。他抱住湿淋淋的我,夺去了我的呼吸。吮吸,纠缠,侵略,狂野的吻使我畏惧,我却无从抵挡也无处躲避。就在我几乎窒息的时候,他离开我的唇,将我从水桶里捞起,粗鲁地抓起一旁的衣裙给我套上,跟着扣住我的手腕,一路将我拖了出去,丢上了马车。

  在一干官兵的扈拥下,我被带回了盛京。每天我都在羞辱中度过。西日昌并非每分每刻都要我,但他不要我的时候更令我难堪。每当侍卫或臣子上前禀告,他都会打开车门,让所有人都看见我披头散发裙子倒掀背跪在他脚下,那种不堪的姿势很难不令人想象我身后的帝王在做什么。实际上那种时候他没做什么,只是揉捏着我的臀瓣。

  他真正折磨我的时候,是在马车的急行途中,那一颠一簸令他好此不疲。尽管明知他在羞辱我,尽管明知他在报复我,可另有一种悲哀在全进全出中,萌芽破土。我感到了疼,比身疼还疼。力战浔阳后我的损伤并未恢复,加之他连日的蹂躏,我沉默的喉咙终于于某一日嘶哑了一声,紧接着我身子往前一倾,头猛地撞到车厢壁上,那枚一直被我揣在手心里的银元滑了出去,我昏了过去。

  醒来后,我在他怀中,衣服已经穿好了,身上也很干净,被他清理过了,额头只隐隐地疼,上过药了。

  他望着车帘外的远方,对我说:“那把琵琶已经送回了盛京,名字朕想好了,就叫‘妃子血’。”

  我默了片刻,而后道:“谢陛下赐名。”

  三 春逝情锁

  我记得当日琵琶染血,虽未折断,但模样更加不堪,可现在我手中的“妃子血”却面目全非。上了骨花头,面板上血梅朵朵就连琴弦都留了点点红迹,而原来稍嫌略大的半梨形龟背削了层,只留下几凹箭镝印。整把琵琶上漆,固了血红。

  经过宫廷乐师的调试,“妃子血”的音色再不复沙哑,也不似“傲霜”的清脆,而是沉郁,正合了“妃子血”之名。传世动人的乐曲通常是悲歌,正如愉快的事很容易被人遗忘,而悲伤、怨恨总难以释怀。

  我坐于月照宫内,窗外春寒料峭的风声和着殿内琵琶的低音,散弹散淡散乱,依旧是调不似调曲不成曲。

  “大人,吃药了!”答喜单手托盘,递来一碗黑沉沉的药。我一手取过,将那苦水饮下。西日昌之所以放过我,并非因我伤着额头,而是我的身体早已破败。临川河道旁所受重伤根本没有大好,来不及调补接着又战浔阳,面上看着无事,但内里积攒的亏空,最终叫我倒于西日昌的身下。

  我体内落霞丸的毒被彻底解了,西日昌也没再往我身上下禁忌,只是月照宫外无时无刻都守着一群侍卫。

  我将空碗放回托盘,继续弹我的琵琶,还是有心无意地散弹,只练手法不管曲调。低低沉沉,声声寂寥。不知什么时候,西日昌坐到了身旁,他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听着。每日黄昏前他都会来月照宫,夕阳西下晚霞暗淡之前,他便离去。新来的宫女仙雯偶尔会小声嘀咕,陛下每日都来,为何就不翻娘娘的玉牒?

  现在圣眷正隆的是新进的胥婕妤,听说她年方十五擅长歌舞,西日昌几乎夜夜宣她侍寝。一日仙雯捂脸哭着跑来道胥婕妤的丫头打了她,求我为她做主。我没说话,答喜冷冷道:“为何无人打我这少只手的?却扇你这好手好脚的?定是你乱嚼舌根自找羞辱,往后没事少到外间惹是生非!”

  经此一事仙雯拘谨多了,而我的耳根也清净了。

  月照宫外人无法进入,翟嫔甚至钱后几次想见我都被陈风挡在门外。于皇宫,月照宫是禁地。

  初夏转眼而至,我的身子稍好一些,逃不过的事就来了,西日昌从不翻我玉牒而是直接夜宿月照宫。看着他压抑的表情,我微笑地张开怀抱,同所有嫔妃一样,极尽柔情地承恩,百般尽心地服侍。那种时刻,我清楚地听见自己心里滴答滴答地轻响,正如“妃子血”一滴滴地淌落。

  更多的夜晚,西日昌只是搂住我,什么都不做。他悠长的呼吸仿佛黑幕下的浩瀚海面,平静的波澜给我暂时的休憩。

  我们都在等。温柔是一把掩盖着残忍的乐器,往往在人最不经心的时候,刺破心房,这也是我从西日昌身上学到的。

  一碗药又如期而至,不同的是,这次是西日昌亲自送来。

  “多谢陛下为臣妾费心。”喝完药,我盈盈笑问,“不知臣妾还要吃几次?”

  “不多了,苏……他说还要半月。”

  “是苏堂竹吗?”我暗思,难怪我回宫没见过一位太医,原来有药王门生,继承药王鼎的苏堂竹为我亲自配药。

  西日昌打量着我问:“你还怨他欺瞒吗?”

  我微笑摇头。

  西日昌转身,不叫我看到他的面容,“朕之所以能在浔阳等到你,并非苏堂竹出卖你。”

  我的笑容为之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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