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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上官嫃幽怨地瞥了他一眼,心底愈发紧张无措,垂着头说:"我以为你误会了什么,气我才不来的。"

  査元赫浓眉一蹙,眸中颇为不屑地把上官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的确生气,认识你十年有余,竟从不知你会跳剑舞,倒让那小皇帝占了先!"

  上官嫃朝榻沿移了移身子,无奈道:"什么小皇帝,人家只比你小两岁而已。"

  査元赫突然夺步上前,紧紧握住她的双肩,眼中似是有旋涡一般,恨不得将她吞噬。上官嫃习惯性地垂下头,他却伸手将她的下颌托了起来,那指尖在如玉肌肤上摩挲,宛如火星子溅在她脸上发烫。他压低声音,附在她右耳说:"你爹都告诉我了,是他诳你。司马轶深不可测,饶是我在他身边待了两年也捉摸不出丝毫。不过再忍忍,在司马轶掌权之前,我们一定可以走。"

  他挨着她,如此亲近,潮湿而温暖的吐纳麻痹了她的耳朵。上官嫃嗅到他身上有股烈日的味道,眼角眉梢不由挂起一抹惬意的神色。査元赫顿了顿,补上一句:"我知你心里装着谁,你若想等他,我便陪你等。"

  上官嫃嘴角轻扬,他的话语沁入心田,好似润雨,一刹那,春暖花开。

  査元赫的手掌自她肩头渐渐朝后背滑去,眼中藏着一分狡黠,刚想抱住她。上官嫃忽然瞥见他耳廓有一道结了痂的疤,坐直了身子问:"你伤势如何?"

  査元赫做贼心虚一般红着脸笑道:"偶尔有些晕,但没有大碍。"

  上官嫃垂眸拂了拂衣袍,一面问:"怎么会坠马的?"

  "山路崎岖,我又骑得快,马失前蹄,我就滚了下去。"

  "滚下了山?"上官嫃吃惊不已,"你自小习武,怎会如此大意?"

  査元赫偷偷瞟向她,心里带着几分怨怼,明明是她惹恼了他在先,他才策马疾驰,如今反倒像是他的错。不过他嘴上却说着软话,哄了她几句,然后邀她一道下楼去饮茶。

  繁花似锦,映对着殿内素淡的帘幔,外边热闹,里边冷清。窗边一溜空空如也的鸟笼在风中轻摇,偶尔吹进来几片飞花,绕着笼子打转。矮榻上铺着一张黑得发亮的熊皮,榻前的翘头案上一摞凌乱的宣纸用镇尺压着。

  司马轶喜爱着便服出入章阳宫,有时就着案前揣摩那些宣纸上的字迹,极工整的簪花小楷,秀气清雅,勾画间带着几分淡泊。兴起时他也照着抄几张字,他惯于写隶书,稳重而圆润,灵气逼人。

  司马轶正侧身躺在熊皮上隔着帘幔看窗外的景色,风吹帘动,晃荡的光晕擦过他的脸,他眯了眯眼睛。今日在御书房外听见有人来报,上官敖病危,然后他透过窗缝看见父王的目光,那是一种大喜,仿佛久旱逢甘露的大喜,他便转身离开。想来上官一族危矣,于是他恐慌了,尽管看上去如此冷静淡漠。

  静谧的走廊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继而听得李武宁在外轻声通传:"皇上,査大人到了。"司马轶支起身子,盘膝而坐,将衣袍下摆都摊在茸茸熊皮上,随意而不凌乱。

  査元赫进殿跪拜,因行走而带起的风吹得案上一摞宣纸哗哗作响。

  司马轶赐他座,自己仍然坐在矮榻上,笑道:"査侍卫,今日请你到这儿来赏花,不会打搅你吧?"

  査元赫严正答道:"卑职不胜荣幸。"

  司马轶侧头命李武宁关上门,于是殿里忽然暗了下去。他慢条斯理地把话说来,"这里清净,说话不用顾忌。你也知道,朕离亲政还有两年,眼看日子越来越近,朝中恐怕要出事端。听闻上官敖病危,你可知此事?"

  査元赫点点头,"知道,上官家正在筹备后事。"

  "他一垮,上官一族恐怕要大难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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