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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兰桂宏心里一暖，没想到馨儿小小年纪，竟能体会到他的孤独与落寞，不由得眼眶微红，应了声道：“进去吧，别着凉了。”

　　兰桂宏坐在书桌前，看着亲手画的妻子画像，自言自语道：“如儿，你在泉下还好吗？馨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也是那样觉得的吧？我真的孤独得太久了。馨儿说得对，我还年轻，馨儿终究会离开兰家，我是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后辈子了。如儿，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吗？”

　　日上三竿，馨儿从被里钻出来，刚伸了伸懒腰，就听得李二在楼下叫唤道：“小姐，小姐，我有事禀报。”

　　馨儿快速地穿上衣服，开窗道：“什么事啊？”

　　李二压着嗓子道：“有人来提亲了，王媒婆正在厅里跟老爷谈着呢!”

　　馨儿摸摸睡脸，兴奋地道：“是嘛，是谁家的女儿啊？多大了？”

　　李二一脸莫名地道：“小姐，来提亲的是公子，是李家的大少爷家里来的人。”

　　馨儿刚起床，脑子还混混沌沌的，愣了一下又挥手道：“切，你怎么牛头不对马嘴啊，我爹娶个男人做什么？有毛病啊？”

　　李二被馨儿呛得不知所以，难道是自己搞错了？不能啊？挠挠头又道：“不对啊，我听明白了呀，是李家大公子让人来提亲，说是要娶小姐的啊！”

　　小玉递了热毛巾上来，馨儿的脸擦了一半，惊嚷道：“什么？你确信没搞错？这人是谁啊？他有毛病啊！我才十四岁他就来提亲，他有恋童僻啊！”

　　正上楼的紫云听得分明，捂着嘴呵呵笑道：“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有些还订娃娃亲呢？指腹为婚的都大有人在，如今你已出落得标致可人，文采精华，让人见之忘俗，哪个男人不动心啊！”

　　馨儿的脸涨得通红，快速地洗漱好，坐在镜前，让小玉帮她梳头。嘴嘟得可挂十八只茶壶了，气恼地道：“小玉你给我梳快点，我要把那讨厌的媒婆轰出去。岂有此理，难不成本小姐自己不会谈恋爱，还需要她们来撮合，简直是侮辱我嘛。”

　　小玉平日没少受馨儿捉弄，边梳边打趣道：“一梳梳得举案齐眉，二梳梳得子孙满堂……”

　　馨儿回头瞪眼道：“小玉，你有没有人性啊，这会儿还气我。”

　　小玉捂着嘴哈哈大笑，紫云虽笑不露齿，也是一脸笑意难掩。馨儿越想越不可思议，十四要是结婚，这不是幼奸吗？愤愤地道：“那个李家大少爷是谁啊？怎么那么缺德啊？我哪里惹到他了，大清早的就让我不自在。”

　　小玉跟紫云实在不懂馨儿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她们觉着这很是正常啊！小玉刚梳好头，馨儿急着蹿下楼，朝厅里奔去。还不忘拾起一把扫帚，怒气冲冲地奔进厅。兰桂宏不解地道：“地早扫过了，你怎么了？”

　　馨儿见空空如也的客厅，追问道：“爹，那个死媒婆呢？自己跑了吗？”

　　兰桂宏这才明白馨儿的意图了，嘴角上翘道：“爹把她打发走了，她就是不走，你也不能这样！”

　　馨儿松了口气，夺过兰桂宏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下一杯茶，摸摸嘴角道：“爹，我可把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把我嫁给我不认识的，我不喜欢的人，我宁可跳河也不上轿。”

　　兰桂宏宠溺地摸着她的头道：“傻丫头，爹就你一个女儿，怎么会轻易将你许给别人呢？爹答应你，定为你选个情投意合的。我们兰家不缺钱，只要你喜欢，即便出身贫寒，只要他有上进心，为人善良，爹都会答应的。”

　　馨儿感动地抱着兰桂宏哽咽道：“爹，老天爷真是有眼，这样厚待我，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爹。爹，真的谢谢你。”

　　兰桂宏摸着馨儿的头发道：“傻孩子，是老天爷有眼，将你赐给爹才是。没吃早饭吧，快吃去，别饿着。”

　　馨儿热泪盈眶地出了门，一想到媒婆被请出了门，又开心地跳起来，触碰头顶的树枝。兰桂宏笑着摇头道：“罢了，只要她健康快乐，由她去吧！再过几年，长大了总会懂些规矩。”

　　成栋知道一早媒婆去兰家了，激动得连呼吸都困难了。片刻又开始焦虑起来，负着手在房里不停地来回走动，嘱咐下人，若是媒婆进门，迅速禀报。二十年的岁月中，自从碰到馨儿，他的这潭死水，才开始有了源头。

　　掏出怀中的手帕，虽然香气不再，他却乐此不疲地嗅着。方寸大乱的他，甚至站在厅前的玉兰树下，对着光颓的树枝默默祈求。

　　“大少爷，王媒婆来了，去老夫人厅里了。”听得仆人一声叫唤，成栋提起了袍子，急速向老夫人房里走去，可是他的心又沉重万分，站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进去。

　　突听到王媒婆叹气道：“老夫人，我可是嘴皮都说破了。可是兰老爷一口咬定说女儿还小，是他唯一的亲人，想让她多陪自己几年。”

　　老夫人理解地说道：“他说得极是，听说他夫人是难产死的，去了十四年了，他都没有续娶，也没有纳妾。一个男人又做爹又做娘，里外操持，确实不容易。王媒婆，辛苦你了，等到明年开春，您再去跑一趟，这是给你的谢礼，这事成了，我会重谢的。”

　　“呵呵，谢老夫人，只要兰家一日不答应，我就一日不放弃。”

　　成栋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当头一棒，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回到房里，觉着不该坐以待毙，如今知道她是谁了，得想方设法接近她。提亲失败了，很是丢面子的，好在没直接告诉她，自己就是李成栋，不然恐怕她见到自己就要跑了。

　　翌日，李家的两个儿子都出了门。成昔还是跟朋友们在茶馆闲聊，成栋则在馨儿可能到的地方，来回走动，还要装作偶遇。他再也不要被李家大少爷的身份给压着，他要好好地为自己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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