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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她刚说了一个字,那少年马上又道:"在下也知道,小兄弟的药物,远不止这点金子。可是在下实在没有钱了。我这五千金,还是卖了祖业才有的。请小兄弟念在在下一片至诚孝心,把这药物给了在下吧。"

  这人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阳兰根本没说什么,他就连老底也掏出来了。这要是碰到奸商,可会让他欲哭无泪的。不过阳兰恰好对于这样的人颇有好感。她想了想,"这样吧,你给三千金吧。其他的,就当交一个朋友。"

  少年大喜,深深地一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数了四十张,交给阳兰。

  阳兰数了数,取了其中的三十张,还他十张,"我只有一人花用,三千金够了。"

  少年又是深深一揖,"大恩不言谢,小兄弟如果有什么吩咐,江南谢斌一定全力以赴。"说罢,他收起桌上的药材,开心地对阳兰道,"小兄弟准备到哪里去?"

  阳兰一直没想过自己能到哪里去,听了他的话一愣,摇摇头,"我还没想好呢。"

  少年微笑道:"那,兄弟不如去在下家里一住。这芜城也是风流名胜之地,小兄弟可以在这里先玩上一阵子。"

  阳兰想了想,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过阵子再到如天谷去也不迟。当下笑道:"也好。"两人一笑,并肩向外面走去。

  一打开房门,才发现那小二还站在门口,一见两人出来,马上作了一揖,认真地问:"请问两位公子可要用餐?"用餐?阳兰一听这话,肚子马上咕咕地叫起来。少年一笑,转身走回里面,坐下,伸手接过小二的菜单,冲阳兰笑道:"反正蔡老神医也要晚上才到。我们正好用了餐再回去。"他点了几样熟悉地菜,阳兰也随意地点了一样,两人便耐心地等着。

  谢斌看了阳兰一眼,忽然道:"小兄弟,你一人在外,也不怕家里的父母惦记?"

  阳兰摇了摇头,"我没有父母。"

  谢斌愧疚地道:"对不起。"

  阳兰咯咯一笑,"没有父母也很好啊,没有人管束。"谢斌以为她是强颜欢笑,当下脸上的愧色更重了。阳兰却不时地伸出头看窗外,一副好心情的样子。

  正在这时,下面传来一阵喧哗笑闹声。阳兰一听,马上头伸到窗外,只见酒楼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一个衣着华丽、装扮得体的美丽少女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紧跟着,一个华服少年跳了出来。两人长相俊美,当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与这里的人很熟悉。那少年挽着少女的手,一边向众人打招呼,一边走进酒楼。

  阳兰见他们进来了,便索然无味地转过头去。猛然发现谢斌面色苍白地望着楼下那两人,目光中隐含着痛苦,他咬了咬牙,忽然站起来,大步走下楼。他走得太急,差点撞到上菜的小二。阳兰虽然饿极,却也更好奇他这是怎么了,当下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走下楼去。

  谢斌冲到楼梯口,站住,一动不动地恨恨地盯着那一对俊男美女,脸上肌肉扭曲,似乎恨不得亲手杀了眼前这两个人。

  这对俊男美女刚刚落座,像感觉到什么似的,那男子眼一抬,对上了谢斌的眼神,"啊哈,看看这是谁呀?好大的怨气啊。"那俊男的声音带着嘲弄。

  这时,阳兰也走近了,近距离地看那俊男,发现他虽然长相清俊,但眼梢上挑,颧骨高突,一副刻薄之相。

  谢斌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他一言不发,转眼紧紧地盯着那个少女。

  见谢斌这个样子,那俊男就势把少女往怀里一搂,在她脸上香了一下,"谢大少爷,怎么啦?是不是看得心里直冒火,想把本少爷砍了啊?芝兰,你看看,你的旧情人正伤心着呢。"他冲怀里的女子调笑道。

  那少女娇嗔地打了他一下,曼声道:"郎君,你这是什么话?奴家只有你一个情人呢,哪来的旧情人。"然后她抬眼看了一眼谢斌,目光中满是嘲讽,娇笑道,"原来是谢大公子来了,谢大公子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呀?"

  谢斌脸色苍白,冷笑道:"芝兰,我还真是瞎了眼了。去年你父亲腹背受敌,我足足把家里的五万两金子都拿出来帮你。没想到,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哎哟!"芝兰娇笑道,"谢大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你什么时候给了奴家金子啊?空口无凭,有本事的话,拿出借条来啊。"见谢斌哑口无言,她又咯咯地笑起来,往那少年的怀里钻了钻,"谢大少爷,奴家知道你见奴家生得太美,动了心思,便想着用这个借口来侮辱奴家。可是,钱公子可不是傻瓜,大家是聪明人,你这样说,没用的。"谢斌气得脸色铁青,握着的拳头战抖着。

  这时,阳兰听到一个压低的声音说:"这个谢大公子,还真是一个冤大头,想当年他谢家可是咱芜城的首富呢,那钱财可是堆成山的,没想到他接手不到一年,就败成这个样子了。"

  另外一个中年人也轻轻道:"这谢家与钱家历来作对。钱家要不是这芝兰的父亲是知府大人,也没有今日的风光。听说啊,现在钱家的生意,都做到京城去了。"

  谢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道:"刘芝兰,我谢斌确实是瞎了狗眼,以为你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就不惜倾家荡产地来保护你们全家。却没想到,你们前脚刚脱离牢笼的威胁,后脚就把我害得翻不了身。刘芝兰,你看着,上天不会也瞎了眼的!"他声音中怨恨深深。

  刘芝兰被他说得脸色发白,咬着牙道:"谢斌,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侮辱知府千金。我要父亲把你抓到牢里去。"说完,恨恨地站起来。

  倒是一旁的钱公子坐着不动,对她温柔地道:"好妹子,别跟这种人生气。"他挑眼得意地看着谢斌,心想,我从小就与他比到大,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他这副痛苦的样子,可不能就这么散了场。他哈哈一笑,伸手在刘芝兰的脸上一抚,向谢斌道:"谢大公子,你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像芝兰这种绝色美人儿,是你这样的人配得上的吗?我看啊,你连替她提鞋子也不配。"刘芝兰见情郎这样夸奖自己,得意地娇笑起来。钱公子又道,"谢斌,我今天也不想为难你。你只要当着大家说一声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就不叫官府来追究你的造谣之罪。不然的话,哼哼!"见谢斌眼里冒着火似的,他得意地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子,冲着众人道,"各位,刘小姐可是我芜城第一美人儿。你们说,这谢斌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罢,他把碎银放在手上一晃一晃的。

  这里的人都知道,这位钱公子喜欢摆阔,一旦遇到得意处就会撒银子。当下乱七八糟的叫声纷纷响起。

  "那是当然,刘小姐的美貌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谢斌什么东西?他自然是爱慕刘小姐不成,想中伤于她。"

  "就是,就是,刘小姐的美貌可真是惊天动地的,只要是个男人,就会喜欢她,这也怪不得谢斌想当癞蛤蟆了。"

  这些人骂得痛快,都没注意到一个坐在角落里的黑衣老者和他旁边的几个手下,都是一脸不屑。见黑衣老者看着刘芝兰,其中一个壮汉轻声道:"老爷,看来,这刘芝兰应该是个突破口,我们的事,可以落在她的身上。"

  那老人点了点头,"原来刘本去年贪污的钱,还是这个姓谢的填上的。他那里那么大的漏洞,本官就不信找不到突破口!"

  阳兰站在谢斌的身后不起眼处,左右张望着。这几个人的对话也让她听得一清二楚。看了一眼得意扬扬的钱公子和刘芝兰,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转身向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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