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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说完,谢斌的脸刷地白起来。他低着头,一声不吭。黎叔继续道:"那时老夫人体力日弱,已没有法子管事。又刚把家业交给了你。老奴和老夫人想来想去,知道少爷你管账十分迷糊,对生意也一窍不通。便暗地里把值钱的利润大的产业和庄子,全部收起来。把私库里的钱财,也一并对少爷瞒下来。果然,我们才处理好没多久,少爷你就倾家荡产地帮那个贱女人。"说完,他停了停,叹了一口气,"这事已经过去了,再说刘家和钱家,现在不是也遭到报应了吗?少爷你只要以后不再犯,也就没事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少爷你经过这件事,现在对于人情的冷漠,世事的无常,应该也体会到了一点吧?"见谢斌不语,他又道,"谢家是这芜城的首富。从你曾爷爷起,就是芜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你以为这样的家族,会只有五万金的家产?"

  谢斌的脸当即红了,他想起当初自己把钱给了那个刘芝兰后,他们父女曾经多次向自己打听自己的家产情况。自己告诉他们说那是全部家产时,他们都是一副打死也不信的样子。直到后来看他连过日子也捉襟见肘,这才死了心。恰好那时刘芝兰迷上了钱公子那个花花大少,他们两人情热,再想到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便联手来挤对谢家。他越想越是惭愧。

  忽然,黎叔兴奋的声音传来,"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哼哼,钱家不是很了不起吗?报应这么快就到了眼前。少主人,老奴这次奉主母之命,趁官家查抄钱家的家产时,把他家的产业低价买下来。哈哈,这可远远不止是五万金啊。只怕二十万金、五十万金也有。"说着,他忽然站起来,急急地道,"不行,我得派人去外面探听消息,看吴大人的处理情况如何。这样的好事,是一步也慢不得的。"说罢,他丢下两人,急急地向门外走去。

  谢斌一直红着脸,抬头对上阳兰清澈的双眼,讷讷地道:"我,我娘亲从小就说,我不是个做生意的人。由我执家的话,谢家多大的产业也会没了。我以前还不信,现在可全信了。"他忽然定定地盯着阳兰,热切地大声道,"不过,我不会再这么笨了,我已经知道了,我一定要把谢家的产业管好!"

  阳兰冲他安抚地一笑,温柔地道:"嗯,你会的。我相信你!"

  她这简单的一句话,让谢斌兴奋得涨红了脸,他摇着阳兰的肩膀,"兄弟,你说的是真的?你相信我?好!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做生意,把这个家管好。"

  三天后,黎母在旁人的搀扶下,已可以到院子里小坐一会儿了。而这个时候,刘知府家已经被抄,刘家所有的男丁被当场斩首,女子全部入籍为奴。特别是刘芝兰,她刚被判为奴,当地妓院的龙头"青花楼"就花了一百金把她买了去。

  因为不是处女之身,她入青花楼的当晚,就被迫接了客。刘芝兰好在也是芜城数一数二的美人,艳名在外,接客当日,人头涌动,开价甚高,倒成了芜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而钱府,财产全部充公,产业也被卖了出去,折成现金,被吴大人带回京城。钱家男丁则发配边关,女子也入籍为奴。

  谢家重新成了芜城的首富,掌握了芜城近六成的生意。这些天,那些原本离得远远的商家亲戚不断上门来,一时间谢府热闹非凡。好不容易到了傍晚,那些人才退了去。院子里又恢复了清净。

  黎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挥退了众人,仔细地打量着阳兰,"丫头。"

  阳兰顺口答应一声,忽然觉得不对,猛地抬头看向谢母,见她一脸狡黠的笑,阳兰愣了愣,"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谢母道:"我是猜的。"见阳兰迷惑,她开心地道,"世上哪有什么仙子?我那天听到斌儿讲起,马上就想到了那女子就是你。"她上下打量着阳兰,"不过,从外表上我又看不出,就试着喊一声,这可不,你马上答应了。"阳兰笑了笑,谢母又道,"你这丫头可真是机灵得很哪。这次谢家可真是欠了你的大恩。"

  阳兰连连摇头,"才不是,"她费力地咽下口中的水果,"我也看到热闹了,觉得好玩啦。"

  谢母慈祥地看着她,忽然道:"听斌儿说起,你没有父母。"见阳兰点头,又道,"那么,你可愿意认我为母,当我的义女?"

  阳兰一愣,欢喜地跪在地上,痛快地磕了两个头,叫道:"见过义母大人。"

  谢母高兴地打着哈哈,宠溺地看着阳兰,"丫头,你的性子与斌儿有点相似,也不是精明人。以后你们兄妹俩可要好好相处。"说完,她皱起了眉头。

  阳兰想到一事,当下大声道:"不行,我现在不想让斌哥哥知道我的女儿身份。"见谢母询问地看着自己,她大大方方地道,"斌哥哥愣愣的,他要是知道了,我就不好玩了。"

  谢母苦笑了一下,见阳兰一脸坚持,当即道:"也好,由你做主吧。你只要叫我义母就可以了。"阳兰得到肯定的答复,又开心地啃起手中的水果来。谢母打量着她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忽然道:"丫头,不知为什么,你让我想起一个故人的朋友来。"

  阳兰抬头,询问地看着她,却见谢母一脸沉思,目光看着花园里,只听她说:"我那个故人,你应该听说过。她是如天谷真正的谷主。"没看阳兰,她自顾自地道,"我这朋友,这一生也算是极圆满极荣贵的了。听她说,她的这一切全是她的一个朋友所赐。说起来,她的朋友,与你的形象颇为相似呢。"对上阳兰天真的眼神,她笑了笑,放低了声音,"我老了,这世上的事风云变幻,我也管不着了。再说,缘分天定,这也不是我该操心的。"说着,她站起来,就向屋里走去。

  阳兰看着她的背影,心想:义母看起来最多三十岁,哪里就老了?

  在谢府待了四五天后,阳兰就待不住了,想出去走走。

  谢母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她一眼就看出了阳兰的想法,当下安慰道:"且再过一天,明天你黎叔的侄子就会过来。他是个江湖人,准备到如天谷去。你跟着他一起去吧,也算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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