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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他伸手在阳兰的腰间一搂,让她更加紧紧地贴着自己,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阵阵香味,叹了一口气,不无感伤地道,"你看到了吧?这些女人,每一个都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有的是眼睛,有的是嘴唇,有的是鼻子,也有的是全部。不过,她们全都不是你。"说着,他抬起头来,定定地注视着她,温柔无限地道:"阳兰,你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吧。我会娶你为妃。以后得了江山,再封你为贵妃。从此后天长地久,我会让你享尽世间尊荣!"

  阳兰眨巴着大眼,忽然脆脆地问道:"为什么是贵妃,而不是皇后呢?"他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愣了片刻,又叹一口气,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你这个小丫头,不管隔了多久,这不甘人后的性子还是改不了。你现在也应该知道了,我爱的只有你一人。皇后嘛,是推出来放在人前的幌子。你想一想,以你的性子来当皇后,那可多累啊?"

  阳兰的大眼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忽然想到:常林不会说这个话!常玉也不会!

  看到阳兰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眨着,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三殿下又是呵呵一笑,伸手在她的眼睫毛上摸了摸,动作细腻而温柔。

  这时,阳兰用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三皇子手一松,让她端坐在自己腿上。阳兰一坐正,低头就对上几双妒恨的眼睛。她干巴巴地一笑,暗自想道:这事可不好玩儿,我还是离开的好。想到这里,她身子扭了扭,见三殿下还搂着自己不放,便娇声道:"放我下来,我要看跳舞!"

  三皇子呵呵一笑,连声道:"好,好好,看跳舞!听到没有?马上给本王的爱妃跳舞!"

  阳兰从三皇子的腿上爬下来,端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三皇子转头吩咐了那些舞姬之后,便转头看向她,目光温柔,"还想要什么?我去叫人准备。"她"嗯"了一声,"要吃果子,还有鸡腿。"三殿下乐呵呵地转过头吩咐起来。这时,她看着跪了一地的众女,问道:"她们为什么还跪着呢?"

  三殿下手一挥,淡淡地道:"都起来吧。"他宠溺地看着阳兰,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还要什么?"阳兰眼珠子一转,"不要了。"三殿下看到她的表情,又温柔地道:"你不是不要,而是不敢说吧?"

  见阳兰惊奇地看着自己,他又是一笑,颇为兴奋地道:"阳兰,你那小肚子里的东西,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现在正在琢磨着,要怎么离开我是不是?"阳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心想:这人好了不起,他什么都知道。

  看到她这副神情,三殿下又是一阵大笑,伸手抚上她的眉眼,忽又放低声音,不无感慨地道:"我真傻!这些年来,我以为随便找一些长相与你相似的人,便可以取代你。却一直都没有发现,你又怎么能被取代呢?"说完这句话后,他眉头锁得更紧了,喃喃道,"这事真是怪了。你一定就是杨兰,可是在事实上又说不通。"此时,三殿下暗想:龙自在和常林两人肯定在杨兰的事上瞒了我什么。不然的话,以他们的性格,特别是以常林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随便找个替代品的。她一定就是杨兰!

  他在沉思之际,阳兰则转动着一双大眼睛,兴奋地看来看去,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怨毒的眼神。这样的眼神看多了,也是很不舒服的。因此阳兰看了一会儿,就有点害怕了。她缩了缩身子,恰在此时闻到了一股酒菜香味。原来是一排宫装女子,捧着一个个食盒向这边迤逦走来。

  阳兰才吃过晚餐,肚子里一点也不饿。不过她嘴馋惯了,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就兴奋得双眼灼灼发光,整个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看到她这个样子,三殿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他伸手接过一个食盒,打了开来,拈着一片桂花糕问阳兰道:"想吃吗?"阳兰却只是扁了扁嘴,呼的一声跳下了椅子,跑到桌子旁把食盒子一个个都打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拈起一片马蹄糕,眯着眼睛吃了起来。

  三殿下又是哈哈一笑,他把食盒放下,温柔地道:"别急,这些都是你的。"阳兰吃了半块,便认真地看着他,脆脆地道:"真的都是我的?"三殿下用力点点头,温柔地道:"傻丫头,我还用得着骗你吗?"阳兰便对侍女们道:"把这些食盒给我带上。我要回房里去吃。"说罢,她冲三殿下很认真地道,"我要回去了,你不能跟来哦。"三殿下微微一笑,看着她抬步蹦蹦跳跳地向外走去。他坐在那里,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却很温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了看一直候在那里的姬妾们,"全部退下!"

  那些姬妾们早就候得头晕眼花,听到他这句话,便都福了福,在侍女的搀扶下向外走去。三殿下也站起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就准备向阳兰的方向走去。才走了两步,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主上!"

  三殿下的脚步一停,转身看向来人。这人四十来岁,身材瘦高,面色苍黄,一双不大的眼睛开合之间精光四溢,为他普通平凡的脸增添了一分内敛。看到他走出来,三殿下恭敬地对他道:"陈先生,你怎么来了?"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阳兰离开的方向,略一停顿,才转身向内侧走去,陈先生紧跟其后。

  两人一直走到三殿下的书房,三殿下挥退左右侍卫,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先生找我,必有要事。"

  陈先生咧嘴僵硬地一笑,缓缓地道:"听说主上找到了阳七小姐?"三殿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陈先生紧紧地看着他的双眼,问道:"不知殿下准备如何处理这位阳七小姐?"

  处理她?三殿下脸色一僵。过了一会儿,他才吐了一口气,"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无关紧要。"说这话时,他已经有点不耐烦起来,挥了挥手,从椅子上坐起来,一副不欲久谈的表情。不过陈先生今天是专为此事而来,怎会这么轻易就给打发了?他缓缓地道:"阳七小姐可不是弱女子。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位小女子,不仅武林盟主为之如痴如狂,连摄政王常林也视为珍宝。这样的女子,牵一发则系全身,用之得当,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万里河山。用之不当,那就是红颜祸水,毁家灭国也只是举手之间。"

  三殿下转过头去,轮廓极深的俊脸上,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明亮的灯光照着他的侧面,在墙壁上现出一个深沉的剪影。他缓缓地开了口,声音有点无力,"你是想要我利用她?"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幽深的双眼冷冷地看着陈先生。他的目光深沉、神秘,像海一样看不出到底藏有多深的波澜。这双酷似先皇的双眼,总是让人一对上,就会有一种想要臣服的冲动。

  陈先生被他看得全身发毛,不过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三殿下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这就是你的主意?你难道不知道她对我的重要性?"

  他这一句话说得冷冰冰的,掷地有声。陈先生一听,马上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向三殿下磕了一个头,一字一句地道:"小臣自是知道。这些年来,殿下命令笙生子收集天下女子,以致后宫姬妾无数,而这些女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杨兰的影子。殿下,女人始终只是女人。用之消遣怡情则可,动了真情却是万万不该。"

  "万万不该?你是在怪我了?"三殿下的声音有点冷硬。他的话让陈先生又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直到他把头抬起,才听到三殿下幽幽地道:"你以为,我愿意吗?她只是一个小丫头,虽然说是美貌无双,但这世间美人我可见得太多了。美人算是什么?和珠宝玉器一样,可以交换买卖的物品而已。可她不同,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为什么忘记不了她,为什么渴望看到她的面容?哪怕只是相似,都能让我感到快乐?陈先生,你智慧无双,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陈先生自是无法回答,室内响起了三殿下急促的喘息声。他双手挥动着,又大声地道:"陈先生,没有男人愿意对一个女人动情。可是,一旦动了情,又岂是一句"不该"可以收回来的?"他说到这里,像是浪费了大把的力气,再也无以为继,便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一室之内,只留下他还没有平息的喘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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